那天,她偷溜出去给周天俊买膏药,来了趟医院。陆姨摘下帽子的那刻正好被她撞到,后脑勺曾经黑密的长发如今变得枯黄稀少,每走一步路,就喘一口气,呼吸也变得困难,她没敢进去,很快就闪开。
即使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但这一切似乎来得太快。
那年,她生孩子大出血扛到最后昏厥过去,也没能了却郭妈的临终遗愿,她多希望陆姨可以等到琳琳的孩子出生,能听他们唤她“姨姥姥”。
面对亲人的病亡,是那样的无力,上天对她是如此残忍,将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夺走,还给她派了个恶魔来揉碎她的心,要让她痛入骨髓才罢休。
陆一宁拿出偷藏的红酒,将卫生间门反锁,闷了整瓶酒,头昏欲裂,对着马桶猛吐,黑天摸地的倒在地上。
在车里,周天俊抽着烟,躁得慌,将剩下的一根烟点燃,回到办公室。
“小野猫,”
敲了很久的卫生间门,陆一宁都没开。周天俊意识到不妥,抓起笔筒里的剪刀,三两下就将门撬开,看见地上的空酒瓶,他恼着火捡起来扔到垃圾桶。
才跟了柴秘书几天,就跟风喝大酒,简直无法无天,放满一浴缸的水,脱光她身上的衣服,周天俊缓缓的将她抱进去。
“等我腰伤好全了,你就知道错字怎么写。”
他摸着陆一宁微红的脸,亲了下她的鼻子,靠向后背垫着的浴巾,吁了一口长气。
一辆辉腾驶进锦里余,小白早早收到通知在门口等候。
“夫人,你回来了。”
她拎着行李箱跟先生和夫人后面,满心欢喜。
住进来之后,飘雪偶尔会对她小白冷嘲热讽几句,但也就嘴上说说,她可不敢造次。
小白这个人不惹事,但她也不怕事,家境优渥,凡事对人礼让三分,人缘好,不管是蒋妈,小兰,还是周天俊对她都是和和气气,这会又是陆一宁的随从,在家的地位自是不一般。
自打陆一宁没在家住以后,周天俊又跟从前一样,很少回来,飘雪得知他回来,特意去烫了个头发,这会在房间打扮。
电梯直上二楼,走出电梯,周天俊往陆一宁手里塞了一支药膏,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跟原来没区别,只是卫生间装了热水器。
陆一宁在整理衣物时,小白推着轮椅进来。
“夫人,先生说你腿脚还没完全好,还要坐一个月的轮椅,你别弄了,待会又伤着了。”
小白扶起她,硬拉她坐到床上,给她递上一杯温水,“夫人,我看了你那个视频,特意在线上报了个手语学习班,等我学会以后,就可以用手语跟你聊了。”
床头边上换了个粉色的小桌子,上面放有本子和笔,还有个一盏台灯。
陆一宁靠着床沿边,坐在地板上,打开本子,握着笔在郁郁累累。
【你买台灯,先生知道吗?】
“夫人,我花的钱都有报账的,先生若是不同意,他自会说,放心吧。”
行李箱的衣物挂回晾衣杆后,小白从床尾拿出一个购物袋。
“夫人,这里是二楼,不高,又有阳台,我给你备了个应急包,还有必不可少的热水袋。这个可折叠的跪拜垫,我私人掏腰包,先生批准买的,天然蔺草席面,内芯塞了海绵,舒适又有弹性,不伤膝盖。”
陆一宁揉揉鼻子,泛起泪光,落笔写。
【谢谢,小白。】
“夫人,别怕,要是——”先生打你,我就帮你报警,为你出庭作证。
即使是为了钱工作,可小白不会昧着良心做事。要是被她发现先生真的虐待夫人,就算对先生有所畏惧,但她也会化身正义的使者去帮夫人。
可是她没实据,再说夫人也没向她求救,她可不想好心办坏事,接着补话,“夫人,要是再到遇什么事,你打我电话,这个是我跟先生协商好的,方便我工作。”
小白将手机递给陆一宁,在她输入一串数字后,接过手机,响了下她的电话,存下手机号。
陆一宁走进卫生间打开镜柜,里面有手电筒,小台灯,吹风筒,还有吹哨。
真细心!她再次被感动。
一整晚,飘雪连周天俊的脸都没看到,缠着小白问东问西,却被怼了回去。
“先生说过,要是有人向我打听他和夫人的事,要向他报告。飘雪,这次就算了,下次你还这样,我就只能如实向先生说了。”
“不过就是个听人使唤的佣人罢了,拽什么拽,以为自己是夫人啊,口气真大!”
小白对着手提电脑忙着回复顾客的信息,才没空跟她扯,指尖在键盘上写写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