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虽然外人看来这样的行为略显贪婪,但在林小风看来,这是在艰难困苦中的生存智慧,是在度假期间避免劳碌奔波的一种方式。
付佳艺虽心存无奈,但也只能默许林小风挥霍之举,静待他们在饱餐一顿之后,再做出进一步的计划安排。
席间,林小风点的一系列菜品五光十色、琳琅满目,引得付佳艺脸色微妙变幻,秋菊更是暗自称奇不已,而林小风对此并未表现出任何在意,只是耐心等待满桌佳肴逐一上齐,以便稍后大快朵颐,亦或是带回家中慢慢享用。
桌上的佳肴纷呈,琳琅满目,林小风与狗尾巴草儿二人围坐餐桌,大快朵颐。狗尾巴草儿早已抛却了一切矜持,生平首次品尝到如此丰盛的美味佳肴,犹如久旱逢甘霖般尽情吞噬,仿佛要将十七载岁月中累积的饥饿与困顿顷刻间填满,那吃相如同疾风扫落叶,迅疾且贪婪。而林小风则相比之下显得更为斯文,每一道菜肴都只是浅尝辄止,虽进食速度不慢,但在咀嚼吞咽之间却透出一股从容与淡然。
付佳艺在旁观此景,瞠目结舌,暗自嘲讽这两位宛如饿鬼投胎般的粗鄙与贪婪,心中难以置信江管事所招揽的人竟会有这般不堪的模样。秋菊目睹他们狼吞虎咽的情状,不禁垂涎三尺,心底却赞叹他们能吃又能干,想必做起活来定是手脚麻利。二十多分钟过去,二人已然饱餐一顿,林小风剔牙之际示意小二打包剩余的食物,然而小二却是侧目以鄙夷的目光瞥向他们,显然是对他们此举嗤之以鼻。临行前,林小风拱手向付佳艺深表谢意,言语诚挚地感谢她的盛情款待,并郑重承诺日后必会报答这份恩情。
付佳艺用微妙的眼神示意秋菊追问二人的去处,秋菊便问及他们的居所,林小风则戏谑地回应自己身在江湖之中,言辞间充满了随性与洒脱。秋菊听后愕然失色,林小风敏锐捕捉到了她们的心思,故意提高声调自称是付家新招的家丁,这一席话顿时令全场哗然一片。秋菊通过他们衣着样式判断其假冒身份,并毫不客气地指责其无礼之举。林小风此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被误认为新招入府的家丁,遂立刻向付佳艺致歉,并询问秋菊的名字,使得现场气氛瞬间变得尴尬万分。
秋菊警告他们不要再胡言乱语,并命令他们跟随她返回付府。面对这样的变故,林小风与狗尾巴草儿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机智的光芒,心中已有计策成形,决定顺势而为,假扮成付家家丁,借此机会摆脱乞讨生活的苦楚。尽管狗尾巴草儿对此举心存疑惑,但他对林小风的信任却坚定无比,决心紧随其步伐,任由命运的波澜引领前行。
与此同时,京都夜幕低垂,灯火阑珊,靖江帝在暖阁之中强撑病体,执着地批阅奏折。
王景文适时步入,提醒皇上更换药物。靖江帝伤口久治未愈,现下更是呈现出脓肿状态,身心疲惫至极。
王景文温言劝导皇上继续在暖阁静养,以防受凉加重病情。靖江帝心头始终挂念着林小风之事,嘱咐王景文密切关注八百里加急的最新消息,并决定次日暂不上朝,以免太子担忧。
最后,在极度疲倦之下,靖江帝伏案沉沉睡去,王景文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在榻上,命宫女添盖被褥以防受凉。
在这广阔天地间,无论是皇宫内肩负国运、疾病缠身的帝王,还是市井中历经沧桑、谋求生存的平民百姓,都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演绎着各自跌宕起伏的命运剧变。
········
一夜悄然逝去,王景文如同忠诚的守护者,彻夜守候在靖江帝病榻之侧。直至子夜时分,见皇帝病情趋于平稳并无任何异常波动,他才稍稍放下心来,闭目养神片刻。次日清晨,晨曦初露,阳光穿透窗棂洒满暖阁,王景文醒来时察觉到室内热气蒸腾,虽未盖被却已汗如雨下。他细致地审视着靖江帝熟睡的脸庞,见其安然无恙,心中不由得微微舒缓。然而此刻,早朝时间早已错过,他忧虑群臣们必定议论纷纷,更担忧近来关于陛下病体每况愈下的流言蜚语将愈演愈烈。
王景文小心翼翼地探手触碰靖江帝的额头,甫一触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不禁惊呼出声,急忙唤来御医周缺。原来,靖江帝额头犹如火炭般滚烫,显然是高烧不退的症状。在这靖江国,如此高烧足以威胁生命,王景文顿时感到事态严重,焦急万分地呼唤着靖江帝清醒过来,并提及耽误早朝之事。然而,靖江帝昏沉疲惫,勉强睁开眼却又迅速合上,显然无力应对任何事物。
王景文焦虑得心急如焚,下令宫女速取更多的被褥为靖江帝层层覆盖。待到御医郭太医匆忙赶到时,靖江帝已被四床厚重的被子紧紧包裹住,仿佛置身于一座无形的熔炉之中。郭太医见此情景,大惊失色,直言这样的捂法极有可能加重病情甚至危及生命,催促王景文尽快撤去被子。但王景文固执己见,坚称高烧需通过捂汗的方式发散热量,凭借自己的生活经验反驳了郭太医,并厉声督促其立即展开诊治。
就在郭太医与王景文因治疗方式争执不休之际,靖江帝微弱而痛苦地发出一声“热”。王景文立刻安慰道:“陛下只需稍作忍耐,发汗后即可康复。”恰在此时,太子李德贤风驰电掣般赶至,王景文便让郭太医专心致志进行诊治,自己则退出暖阁,准备面对太子的询问。
太子冲入暖阁,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已:房间内热浪翻涌,靖江帝被数层厚被紧紧裹挟,宛如被困在一只巨大的蒸汽锅中。不顾王景文和宫女们的阻拦,太子径直来到父皇跟前查看病情,发现靖江帝高烧不止,怒不可遏,痛斥王景文并一把扯掉那重重叠叠的被褥,一脚踢开紧闭的窗扉,让冷冽的新鲜空气灌入房间。靖江帝受冷风吹拂,尽管起初有些不适,却随即便感觉到了久违的舒适,微弱的声音中吐出一句“好多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郭太医与王景文皆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只见太子果断撕去多余的被褥,坚决主张捂汗疗法并不适用于当前情况。郭太医颤抖着手揭开靖江帝伤口处的敷料,赫然发现原本的肿疡竟然恶化得更为严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骇之色。尽管王景文仍试图重新覆上被褥,但太子勃然大怒,喝止了他的行为,并严令郭太医必须立即准确诊断并妥善处理靖江帝的疾情,不容有任何闪失。
肿疡,此病于当世实乃一难以治愈的绝症,古人称之为金疮。遥想三国烽火连天之时,江东美周郎周瑜便因这一疾患而英年早逝,纵然彼时医术已颇显高深,却仍无法寻得彻底根治之法。肿疡的本质,乃是外伤引发的深度感染发炎,靖江帝肩头初受重创之际,郭太医虽察其严重,尚以为病情仍在可控范围之内。然而,短短一夜之间,那伤口竟生出肿疡,犹如山洪暴发般迅猛恶化,令郭太医面色苍白如纸,惶恐不安;李德贤与王景文亦面若死灰,深知此症凶险至极,朝廷上下,多少文武官员皆曾因此丧命。
靖江帝在冷风拂面下逐渐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口干舌燥难耐,王景文见状急忙取来清水奉上。李德贤眼见父皇如此模样,心痛之余焦急询问病情进展。靖江帝质问被褥之事,直言夜间热得几乎窒息,加剧了病情恶化。王景文慌忙伏地辩解,声称皇上发热才加厚被以求捂汗退烧。靖江帝饮过茶水后精神稍有恢复,面对肩头那让他饱受折磨的伤口,他强忍疼痛安慰太子不必过于忧虑,并以自身经历告诫太子凡事需谨慎为之。郭太医颤抖着应答,尽管心中全无把握,但仍承诺将立即熬制药剂,竭尽全力试图攻克这棘手的肿疡。
太子李德贤目睹父皇病情加重,内心悲愤交加,一把揪住郭太医追问病因及治疗方案。郭太医涕泪交流,坦诚自己未曾预见到病情恶化如此之快,声泪俱下地解释道:倘若肿疡继续恶化,毒邪深入体内,则恐怕世间再无良药可救,眼下唯有急寻祖传秘方,寻找一丝生机。李德贤听闻病情危急至此,神色大变,强抑内心的悲痛,匆匆返回内室调集一切可用资源,誓要为父皇救治此疾。
此刻,靖江帝已然斜倚榻上,气息虽微弱却依然坚持向太子传达镇定之意,详细讲述了伤势由来以及为何突然恶化的原因。太子李德贤在极度悲伤之下,坚决请求代父皇上朝处理政务,靖江帝对此怒斥为抗旨不遵,父子二人就此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执。情急之中,靖江帝咳嗽不止,气喘连连,但终究以江山社稷为重,严词下令太子必须在明日代他上朝,不得有任何延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靖江帝展现出了一位君主的决断与担当,同时也揭示了亲情、权力与责任交织下的复杂情感世界。
靖江帝剧烈的咳嗽声在暖阁中回荡,他气得手腕欲扬,却在半空中被李德贤眼疾手快地按祝他忍着剧痛,艰难而坚定地说:“一两日不上朝无伤大雅,待朕病体康复,再行正式颁旨。”尽管体内疼痛犹如刀割般折磨着他,靖江帝仍强撑起身体,目光努力望向窗外,试图用这微弱的动作展示肿疡不足为惧的决心。李德贤心疼不已,极力劝说父皇留在暖阁安心静养,但靖江帝愤懑地指责王景文捂热过度,执意移驾至乾清宫继续处理政务。
王景文接令后迅速安排一切,李德贤见状虽心急如焚,但仍苦口婆心地劝阻父皇不要轻易移动,以免加重病情。然而靖江帝坚毅固执,即便卧榻在床,也要在乾清宫亲自监督太子批阅奏章。终于抵达乾清宫,靖江帝疲惫之态愈发明显,但他紧咬牙关,硬是挺直脊梁,让太子端坐于御案之前开始处理国事,自己则斜倚在床上,虽然力不从心,却依然密切关注着每一个细节。不久之后,靖江帝终因体力不支再次陷入昏睡,李德贤惊恐万分,反复确认父亲尚有鼻息后,决定立即奔赴太医院寻求良医。
太医院内,众太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个个焦急万分却又束手无策。李德贤一把抓住郭太医的衣袖,面色严峻地质问是否真有良方能够救治父皇。郭太医翻遍古籍,发现有一方记载需大量使用附子以毒攻毒,然考虑到附子之毒猛烈,且靖江帝病情恶化速度空前,因此对这一疗法犹豫不决,深感惶恐。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德贤突然想起阳曲县正在进行的青霉素实验,果断命令太医暂且勿用任何药物,并火速驱车前往阳曲县求取解药。
与此同时,在阳曲县一间简陋病房里,一名饱受试验摧残的俘虏痛苦不堪,内心已几近绝望,只愿早日解脱。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冷静地解释道,与那些逝去的生命相比,他所承受的痛苦至少还有可能换来无数人的新生。然而,那名俘虏听闻此言,依旧坚决拒绝继续试药。白大褂医生面对他的意愿,显得冷漠无情,不顾其反抗,强行实施麻醉,准备进行新一轮的治疗实验。而在这一悲壮而又充满希望的场景背后,靖江帝的命运似乎也与此息息相关,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昏厥的俘虏被迅速剥去衣物,安置在床上,白大褂医生紧锁眉头,忧虑地对身边人低语:“王兄,倘若林桃花和老爷得知此事,咱们恐怕会遭受重罚。”然而,王哥面色坚毅,他深知实验已进入至关重要的阶段,毅然决定遵循老爷定下的标准,不顾周遭人的劝阻与同情。他手持手术刀,在俘虏臀部狠心划开一道深深的创口,血如泉涌,瞬间染红了洁白的床单。旁边的病床上,目睹此景的患者们惊恐万状,几欲挣扎起身揭露这残酷的行为,但在王哥那威严冷酷的目光下,他们只能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王哥果断指示手下迅速止血、涂抹脓水,并特意加厚被褥以防止寒凉侵入伤口。随后,他如同一部精密无情的科学机器,冷静而细致地记录着实验的各项数据。就在这紧张压抑的氛围中,病房门突然“砰”地一声巨响被推开,林桃花带着太子李德贤闯入房间,王哥见状,脸色顿时掠过一丝慌乱。林桃花目光犀利,毫不客气地质问这些陌生病人的来历,王哥一时语塞,一旁的白大褂医生见状连忙解释,声称这些人都是自愿参与实验的志愿者。然而,面对此刻愤慨不已、纷纷揭穿真相的俘虏们,这个借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李德贤直接切入主题,询问青霉素是否能够治疗肿疡之症,这一提问犹如平地惊雷,令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震惊,纷纷跪拜于太子面前。紧接着,李德贤追问青霉素的具体疗效,王哥虽然神情略显紧张,但仍然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态度,明确回答道青霉素确实具有神奇疗效,并能提供实证支持。他向众人展示了一名昏迷中的俘虏因使用青霉素后伤口明显好转的证据,同时解释了老林操作失误导致一名患者不幸死亡的情况,强调这不是药物本身的过错,而是人为因素所导致。
李德贤当机立断,决定带上王衍孙进宫为靖江帝治病,王衍孙闻令即动,迅速收拾行装准备随行。一行人马抵达乾清宫时,靖江帝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危急关头,郭太医正手持熬制好的附子汤药,准备施救。然而,李德贤及时阻止,命令王衍孙亲自诊视靖江帝的伤势。王衍孙对于郭太医坚持使用附子的做法表示质疑,并小心翼翼地查看靖江帝的伤口,发现尽管情况堪忧,但尚且稳定,不禁心中暗自庆幸。面对王衍孙的挑战,郭太医虽心有不满,但在太子李德贤的支持下,王衍孙得以继续对靖江帝进行诊治,试图凭借青霉素这一新生力量,化解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
王衍孙在众人紧张而疑惑的目光中,近距离地仔细审视着靖江帝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出人意料地轻声赞了一句:“这伤势堪称完美之作。”此言一出,满室哗然,郭太医更是勃然大怒,厉声责骂王衍孙与李德贤并非医者出身,毫无资格插手此事,并催促太子李德贤立即将他们赶出乾清宫。然而,李德贤并未退缩,挺身挡在了王衍孙面前,平静如水的眼神透露出坚定的信任,静候王衍孙为靖江帝施展救治之术。
王衍孙手中紧握一把精致的卡尺,冷静地测量着靖江帝伤口的深度和面积,每一个动作都如同雕刻家般精确无误。他一边详尽记录病情数据,一边示意助手镇定自若地向在场众人解释,这是为了确保后续治疗能够精准实施。接着,他果断下令取来冰毛巾敷在靖江帝额头上,以快速降低高热不下的体温。靖江帝在昏迷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王衍孙对此并不以为意,淡然解释道,面对如此严重的发烧症状,必须采取紧急降温措施,遂命令王景文迅速寻来大量冰块。
紧接着,王衍孙蘸取酒精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靖江帝的身体,这一举动引发了郭太医更大的不满。然而当李德贤得知这是林小风所传授的独特方法后,内心的不安逐渐平息下来。靖江帝在昏沉的意识中仿佛感知到周遭的一切,听到谈论青霉素之事,心头不由得涌上一阵恐惧,怀疑逆子李德贤与林小风勾结,欲借此毒害自己篡位夺权。
面对这种局面,王衍孙展现出超乎常人的决断力,决定先为自己注射青霉素以示安全,此举令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李德贤不解其用意,急切地询问王衍孙为何要这么做。王衍孙深吸一口气,回答说只有亲自证明药物的安全可靠,才能安心为靖江帝施药。
待所有无关人员回避至一旁,王衍孙鼓足勇气,全神贯注找准靖江帝的注射位置,终于,他成功将青霉素缓缓注入靖江帝体内,整个过程紧张而又充满期待。此刻,靖江帝的命运如何、王衍孙能否凭借青霉素的力量挽回这位垂危帝王的生命,已然成为了所有人心头沉重的悬念,大家屏息凝神,紧紧盯着靖江帝苍白的脸庞,期待奇迹的发生。
注射完毕,靖江帝体内的青霉素开始悄然发挥作用,但众人的心如同被巨石压住一般,仍悬在半空,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变化。王衍孙的声音打破了这紧张的寂静,他缓慢而坚定地说:“一旦退烧,应当就无大碍了。”这句话如一阵微风拂过湖面,让众人心头那紧绷的弦略微松弛下来。李德贤进一步向王衍孙请教青霉素的具体使用方法,王衍孙耐心解释道,青霉素不仅可以采用针剂注射入体内,还可以口服或外敷,但以打针方式施用最为有效,至于其确切的工作原理,目前尚处于探索阶段,尚未完全明朗。
太子李德贤见状,果断下令在场众人暂时退出殿内,甚至连郭太医也不得不离开,只留下自己陪伴着病榻上的靖江帝。门外天色逐渐暗淡,王衍孙在施完针后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幸得助手及时扶住才未倒下。两人一边交谈着病情的进展,一边密切关注着靖江帝的状态,此刻,郭太医怒气冲冲地返回,厉声警告若靖江帝因青霉素有任何意外,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取王衍孙与助手性命以谢天下。王衍孙则面色铁青地回应,治病救人不应言语相逼,强调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救生命于危难之中。
面对郭太医的质疑和嘲讽,王衍孙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助手亦是惊恐万状。就在郭太医喋喋不休之时,王衍孙突然扬起手,毫不犹豫地给了郭太医一记响亮的耳光,紧接着,助手也紧跟其后,同样抽了郭太医一巴掌。郭太医遭受此等侮辱,满脸震惊与难以置信,而王衍孙与助手则坚称此举是出于对科学逻辑的信任,若是成功治愈靖江帝,他们的功绩必将载入史册;即使失败导致生命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
郭太医捂脸疾步离去,背影中满是愤怒与羞辱,留下助手与王衍孙面带激动又略显悲壮的神情,他们视此为科学对抗传统观念的一次决定性胜利。乾清宫门前的侍卫们瞠目结舌,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畏与惶恐。王衍孙坦诚表示,他对治愈靖江帝有着较大的信心,然而助手却担忧可能出现的过敏反应。对此,王衍孙处变不惊,反复强调治疗流程必须严谨合规,以防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问题。
殿内,李德贤独自坐在父亲靖江帝的床边,默默遣走了疲惫不堪的王景文去休息。此刻,身为太子的他孤独地守护在昏睡的父亲身边,思绪犹如潮水般翻涌起伏,最终,在极度困倦中,他缓缓闭上眼睛,进入了浅浅的梦境之中。整个宫殿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愈发静谧深沉,唯有靖江帝微弱的呼吸声在这无言的夜晚中回荡,象征着生死之间那一线生机正在悄无声息地延展。
久矣未察觉时光之流转,犹如沉寂于无尽黑夜之中。李德贤,这位承载着皇家血脉的太子,身躯在微微颤抖中苏醒,心头却萦绕着一层昏聩之雾,那颈项似乎被千斤重石压榨得酸楚难忍。他侧目凝视榻上疲态尽显的靖江帝,帝王的脸庞刻满了岁月的沟壑与沧桑,不禁长叹一声,这叹息仿佛是将光阴的沉重与人生的无奈一同倾泻而出。
他艰难地从床榻边起身,手中紧握着靖江帝覆额的巾帕,将其投入那泛着幽光的铜盆,一遍又一遍地搓洗、涤荡,每一下揉搓都如同试图洗去过往的尘埃与病痛的记忆。再三清洗之后,他轻柔地将巾帕敷在靖江帝滚烫的额头之上,那份沁人心脾的凉意瞬息间穿透肌肤,直抵靖江帝的心底深处,竟使他自沉睡中惊醒。靖江帝强撑开眼皮,透过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在太子的身影上,然而力不从心,眼皮再度无力地下垂。他在内心深处发出无声的哀叹,庆幸尚能感知一丝光明的存在,体温似也在那丝丝凉意中悄然消减。
夜色深邃如墨,乾清宫内静谧得近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乃至绣花针落地的微响。李德贤身上的疲惫尚未褪去,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他耐心细致地为靖江帝整理凌乱的被褥,但父皇依旧纹丝不动,一股难以言表的忧虑和恐惧瞬间在他心中升腾起来,喉头情不自禁地轻轻颤抖,他再次向靖江帝低语:“父皇,若您能听到儿臣此刻的话语,请您给儿臣一个回应,此刻我心中满载惧意。想当年您体魄健壮时,对儿臣的责罚虽严厉,那时儿臣曾暗自发誓,待到您年迈体衰,定当竭尽全力回报您的养育之恩。今朝目睹您病卧榻前,儿臣心中的疼痛无法抑止,只怕到了真正面对您老去那一天,儿臣也难以承受亲手照料您所带来的苦楚。”
李德贤的言语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充满了疲惫而恳切的情感,靖江帝听闻后心头一紧,几乎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虚弱的身体让他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怒火,选择平静下来。当他听到李德贤话语中的真挚情感时,内心才慢慢恢复宁静。尽管太子记住了他的每一次责罚,但骨子里流淌的却是浓烈的人情味。
靖江帝追忆起自己对太子严苛的教诲往事,脸上浮现出一阵阵羞愧的红晕,未曾料想从六岁至十五岁的悠悠岁月,每年都有严厉的惩罚烙印在太子的成长轨迹上,而太子对此记忆犹新。他心底暗自懊悔:这个小子竟然把账算得如此清楚!
李德贤絮絮叨叨的言语,字句间饱含深情实感,使得靖江帝面颊发热,就在这时,他感到左手被紧紧握住,抬眼望去,只见李德贤满脸泪痕,跪倒在床边,一头深深埋进被褥,悲泣不已,直至体力耗尽,沉沉入睡。靖江帝胸中翻涌起波涛般汹涌的情感,身为九五之尊,他深知物质生活的富饶并不能填补内心的空缺,他更渴望得到的是亲情的温暖慰藉。就在这一夜,父子之间这份久违的深情厚谊终于得以释放,靖江帝轻轻抚摩着李德贤的头顶,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道:“既然你我父子连心,父皇今日醒来,任你如何责备,只求你能释怀一切。”
随着深夜的流逝,靖江帝也在情感的冲击与身心的极度疲惫中渐入梦乡。次日清晨,旭日初升,阳光穿过窗棂洒满乾清宫每个角落,王景文步入大殿,一眼便看到李德贤仍然保持着跪地的姿态熟睡,焦急地唤道:“殿下为何这般折磨自己?”李德贤因长时间跪地导致膝关节疼痛不堪,迷糊间答道:“昨夜梦见父皇要处罚我,故急于弃棍棒以示敬畏1
王景文一脸不解,忙将李德贤搀扶至椅上坐下,探查靖江帝额头的温度,惊喜发现:“殿下!陛下的高烧已经退了1李德贤闻此言迅速上前确认,果然见靖江帝病情有所好转,立即派人召来王衍孙继续施以针灸治疗。在众人一片忙碌喧闹之中,靖江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嗓音嘶哑地要求喝水。
在对话过程中,靖江帝听到李德贤提及“青霉素”之效,先是愕然失色,继而愤怒斥责:“荒谬之谈1原来在发烧之际,靖江帝早已忘记了郭太医诊治之事。王景文急忙解释,原来是太子请来了阳曲县的民间医者,利用青霉素成功治愈了靖江帝的病症。靖江帝亲身感受到病情的好转,这才恍悟青霉素并非毒药,而是神奇的良药。他立刻下令召来郎中前来询问详情。
郎中王衍孙及其助手匆忙赶来,见到靖江帝精神焕发的状态,皆是喜出望外。靖江帝详细询问之下,得知青霉素不仅可用于肿疡的治疗,甚至对刀剑创伤也有奇效,只是初次使用效果最佳,若频繁使用可能减弱其药效。靖江帝听罢连连惊叹,进而问及该药物的价值几何,百姓是否负担得起。王衍孙恭敬禀告,青霉素疗效显著,虽然其价值仍需进一步衡量,但其能治病救人,确属世间难得之物。靖江帝听后欣喜若狂,对青霉素寄予了深切的期待与热切的期盼。
王衍孙低头垂目,喉结悄然滚动,他微微一咽唾液,以谨慎而谦卑的语气回应:“陛下,这青霉素的制作过程委实复杂至极,每一道工序都像是在走钢丝,变数重重,要想提炼出纯净无杂质的产品,真可谓是难上加难。因此,其价格自然不会低廉。然而具体数额草民尚未能掌握详尽,不敢在此胡乱揣测。”他心中虽非全然无知,但诸多物料采购、实验费用等琐碎细节,并未亲自参与其中,诸如对猴群进行的试验耗费、银匠手工打造针筒所需工费以及玻璃器皿的成本核算,每一项都需要精打细算,丝丝入扣。
靖江帝闻听此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失望,眉宇紧锁,问道:“按照你的说法,此物难以实现大规模生产,且名为青霉素,颇为独特,它究竟是何来历?”王衍孙答道:“青霉素,生于橘皮之上的一种霉菌,然而并不局限于橘皮,世间各种食物之上皆有可能发现其踪迹。虽然原材料广泛易得,但是其中混杂着无数其他微生物,甚至不乏对人体有害之菌种,故而提取纯净的青霉素并剔除杂质的过程繁复无比,且可控性低,技术难度堪称极高。如今陛下所使用的青霉素,已是目前我们所能提供的最优质产品,但仍存在纯度不高的问题,即使杂质较多的制剂也能治病救人,却可能带来其他的不良反应。尽管如此,与病魔夺命相比,它依然具有无可比拟的价值。我等对此药的理解尚处浅层,日后或许有望攻克难关,实现其规模化生产。”
靖江帝听罢释然,思绪如波澜起伏,不禁感慨万千:“林爱卿又让朕见识了世间的奇妙,未曾想发霉之物竟能化腐朽为神奇,拯救于疾病之中1他回想起自己曾经对青霉素抱有的疑虑,此刻心中泛起一阵唏嘘。
“王公公,你带他们二人暂且退下,好生安顿,待朕身体康复后再行赏赐。”王景文领命,恭敬地引领王衍孙二人退出大殿。靖江帝转头看向郭太医,眼神冷峻而严厉,质问他身为太医院首脑,为何连阳曲县的一个郎中都不如。
郭太医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慌忙伏地哭诉辩解:“京城之内流传青霉素有毒之说,且以霉橘皮制药,似乎采取的是以毒攻毒之策。老臣原本计划采用附子治疗,只因时机稍纵即逝,被青霉素抢先一步见效。古方亦有良效,老臣并非无能也1靖江帝对此答复毫不满意,厉声责问:“阳曲县的郎中都能想到的办法,你们这些皇家御医为何不能?”郭太医汗如雨下,只能引述古人记载橘皮入药的例子来为自己开脱。
李德贤见状,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冷冷建议裁撤太医院中那些墨守成规之人,改由民间选拔优秀的医者进入御医队伍,以此比喻医术如同武术一般,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靖江帝在疲惫中决定暂时搁置此事,但他警告太医院若再无显著作为,将遣散众人回归民间行医。
饮过几口清茶后,靖江帝宽慰李德贤不必过于忧心忡忡,他的病情已在逐步好转,只需安心静养调息。两人谈及国事家业时,靖江帝谆谆教导李德贤,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时刻要铭记肩负天下的重任,遇事需冷静处理,从容应对。就在话语余音还在殿堂内回荡之际,王景文匆匆折返,报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林小风可能已被汉江王劫持,现场痕迹显示曾在山林中发生激战,林小风疑似逃脱。靖江帝与李德贤闻讯立刻紧张起来,靖江帝坚信林小风定能逢凶化吉,同时推测汉江王可能已乘船逃离,他立即指示继续深入调查,务必追踪到更多相关情报。
秘港、巨舰以及满载金银的景象,在靖江帝的心中犹如惊涛骇浪,反复翻滚激荡。他凝重地长叹一声:“六弟此举显然蓄谋已久,恐怕早已怀抱航海远征的大志。”当提及林小风在源亥城调查盐商勾结之事以及有关老六图谋篡位的传闻时,靖江帝向身边的王景文询问详情,王景文回道:宫内外对此议论得沸沸扬扬。靖江帝遂下了一道密令:“朕身体安康一事暂时严守秘密,对外宣称病重,在乾清宫静养调息;关于林小风的消息需以特殊渠道秘密传递,切勿通过宫内寻常途径走漏半点风声。”尽管王景文心存疑惑,但他依旧忠诚地遵从了旨意,而太子则留在靖江帝身边,靖江帝微笑着对他说,可以一起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
太子欲离又止,靖江帝敏锐捕捉到他的犹豫与困惑,便进一步阐明其深意:“朕之所以要让林公的消息暗中传递,且不公开朕身体健康的真实状况,这其中的玄机你可明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