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章：始终只是人类

便衣的王国战士长葛杰夫，正在独自一人行走着。

    在上次他从卡恩村归来之后，一名金发的女骑士忽然出现在了王都之中。

    没有人知道她的出身，也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如何锻炼出如此强大的实力，包括葛杰夫在内的所有人只知道一件事……

    ——当他们回过神来之时，这名自称‘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女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王国不可缺少的一员。

    由‘黄金公主’拉娜举荐而来的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清了王都中腐朽的事物，无论是王国派还是贵族派，都无法否认少女那出色的功绩。

    虽然国王将阿尔托莉雅的职位定在了战士副长，也就是葛杰夫的副手，但是连同葛杰夫在内的所有臣子们都十分清楚，这只是国王不想让自己手下的首席战士葛杰夫太过于难堪罢了。

    国王将战士的训练都交给了阿尔托莉雅，而阿尔托莉雅也非常给力地回应了国王，在这名骑士的训练之下，原本战力平平的王国战士团，已经在短短两个月之内成长到了葛杰夫难以想象的地步。

    “呼，或许我天生就不是这块料吧。”

    回想起今天练兵时见到的场景，在雨中行走的葛杰夫，忽然微微叹了口气。

    葛杰夫虽然对国王忠心不二，而国王也十分信任这名由御前比武中选出的左右手，但是无论是国王还是葛杰夫本人都十分清楚，在边境乡村出生的葛杰夫，眼界终究是太过于狭隘了。

    他或许在战斗上有着过人的天赋，但是却没有将战斗手段教给士兵的才能，葛杰夫一人可以匹敌一支军队，但是在和巴斯哈帝国的战争中，王国需要的显然不是一人之勇，而是全军在战斗力上的提升。

    而那名神秘的骑士，则和葛杰夫完全相反，在这段时间的训练中，在一旁观测着阿尔托莉雅的葛杰夫已经彻底明白了，那名少女是多么的强大。

    不，或许应该这么说……

    “潘德拉贡……这家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啊……”

    无双的治军之才，强大的个体战斗能力，一个人若是在这二者中拥有其一，就已经算得上是上天眷顾。

    可是那名少女不仅在这两方面都十分出色，甚至在政治嗅觉上也让葛杰夫惊叹不已。

    王国战士团是王国的直属士兵，可是阿尔托莉雅凭借着个人出色的能力，不动声色地就渐渐夺去了葛杰夫这个‘王国派’头号打手的权力，在渐渐地架空了葛杰夫之后，她也没有投入到贵族派的阵营之中。

    游走于两个阵营之中的墙头草，在明争暗斗之中很容易变成两边交火之前的牺牲品，但是当这个墙头草的实力已经膨胀到让两方都无法轻视之时，那么这个第三方就会成为两边拉拢的对象。

    现在的王国战士团虽然名义上还是直属于国王本人，但是除了葛杰夫和少数坚定的王国派之外，其他战士都被拥有领袖气质的阿尔托莉雅吸引了，如果真的发生了葛杰夫不想看到的窘境，那么战士团究竟会站在哪一边，都全看阿尔托莉雅的选择。

    “王将她作为我的副手，显然就是想让我盯住她。但是现在……”

    走入了一个阴暗的巷子中后，葛杰夫喃喃自语道。

    “——我都被轻易架空了，又拿什么制衡她呢。”

    在回家的路上，葛杰夫魂不守舍地行走着，然而当他在即将到达家门口之时，一个身影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倾盆大雨之中，一名蓝色头发的男子，正怀抱着一柄长刀在雨中不停地颤抖着，在他原本帅气的脸上，早已因为多日没有打理而布满了胡渣。

    在王都之中，落魄人到处都有，若是这名男子也是和那些人一般，想必葛杰夫也不会继续将时间浪费在这个男人身上，但是……

    ——不知为何，葛杰夫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有着和他相似的东西。

    当注意力彻底停住在对方身上之后，葛杰夫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男子虽然无比落魄，但是身上却佩戴着好几个无比昂贵的魔法首饰，而且哪怕现在他在雨中被雨滴不停地拍打，葛杰夫也能从他的姿势中，感觉到他正在无意识地提防着四周。

    而且，这个男人之所以不停地颤抖，也不是因为雨水的寒冷入侵到了他的体内，葛杰夫能从他被雨水打湿的衬衣上，看到男子衬衣内的躯体已经锻炼出了宛如钢铁一般的肌肉，到了这个地步，就算葛杰夫再愚钝，也能明白这个男子的身份了。

    这家伙，是个剑士吗？

    打着试探一下的想法，葛杰夫在男子面前轻轻地拔出了长剑，而当剑刃出鞘的剑鸣声在街道内响起之时，男子忽然下意识地一个翻滚，在和葛杰夫拉开距离后拔出了怀中的长刀。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气氛忽然变得拔剑张弩，但是当男子拔出了长刀之后，原本已经化身为一柄利器的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再度开始了不停地颤抖着。

    在这一刻，葛杰夫终于明白了男子颤抖的原因，他从男子的双目中，看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种恐惧侵蚀着男子的内心，甚至让他在拔剑的敌人面前，抛下了手中的刀刃。

    而与此同时，葛杰夫也终于看到了男子的面容，在半梦半醒之间，葛杰夫不可置信地询问道。

    “安格劳斯……你该不会是布莱恩.安格劳斯吧？！”

    当他惊呼出这个劲敌的名字之后，对方果然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虽然此刻的男子胡渣满面，面容消瘦，但是葛杰夫依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昔日那名宿敌的模样。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啊……是史托罗诺夫吗……”

    在看到了葛杰夫雨衣之下的面容后，布莱恩双眼无神地用空虚的语气回应道。

    “好久……不见了……”

    在两人交手之后，葛杰夫在那一日获得了无比的荣耀和地位，外界也将葛杰夫看成了比布莱恩更强大的剑士，每个人都称赞着葛杰夫的实力，哪怕是看他不顺眼的贵族派，也从没有否认过葛杰夫本人在剑技上的强大，在世人眼中，葛杰夫一直稳稳地压了布莱恩一头。

    但是，唯有葛杰夫本人自己十分清楚，当时他虽然以自己的剑技‘四光连斩’勉强获取了胜利，但是那场胜利来得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若是当时自己没有使用不成熟的‘四光连斩’博得一线生机，在舞台上站到最后的人，或许有可能是布莱恩。

    虽然说在日后，两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渐行渐远，几年之内都没有再次见面，但是葛杰夫始终将布莱恩这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劲敌。

    当时燃烧着热情和战意的他……

    当时在剑技上无比耀眼的他……

    ——现在居然像是一只丧家犬一般，连拿刀的勇气都失去了。

    “史托罗诺夫……”

    望着因为过于震惊而停在原地的劲敌，布莱恩用毫无平仄的语调问道。

    “我们，真的很强吗？”

    那一日和露比的一战……不，这种说法，布莱恩自己听了都会觉得好笑。

    当时发生的一切，根本就算不上是战斗，那名金发的少女与其说是和布莱恩交手了，不如说是如同打发小孩一般轻松地将布莱恩击垮了。

    这根本就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虐杀。

    “当然。”

    虽然葛杰夫本人不是那种自傲的性格，但是看着此刻失魂落魄的布莱恩，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用谦逊的态度来做出应对。

    “是啊，你这么想才是正常的……我们是王国内数一数二的剑士……不，哪怕是巴哈斯和斯连，也不会有多少人强过我们两个吧……我们当然很强……”

    “但是就算再强……我们也始终只是人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