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到了御书房门口,赵婧涵转头,露出一抹浅笑,道:“你先下去吧。”那宫女两眼一黑,险些没晕过去,不知今夕是何年,迷迷糊糊的提灯离开了。
赵婧涵收敛笑意,看着到现在还明着灯的御书房,心情复杂无比。父皇如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可是偌大的赵国全压在他肩膀上,容不得他休息,只能拖着疲惫透支体力。
她只恨自己现在能力还不够,不足以为父皇分忧。寻常百姓家里的老父亲,到了这个年纪,早就应该过上含饴弄孙,不问世事的清闲生活了。
赵婧涵抬手敲门,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了屋内人一般。
一阵压抑的咳嗽传来,赵菁演嗓音沙哑道:“进来。”
看到赵婧涵,他并不意外,只是那款式中性,更偏向女装一些的衣服让他挑了挑眉,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悲。女子最明媚的年纪,他的女儿却不能对镜贴花黄,不能有知心的儿郎,身在皇家,披着面具,活的这般辛苦。
赵菁演的眼神暗了暗,又咳了几声,这才指着凳子让赵婧涵坐下,脸上带着慈父的关爱:“怎么,涵儿想做回女儿身了?”
赵婧涵脸色顿时通红,嗔怒道:“父皇,您说什么呢!”
赵菁演爽朗一笑,招了招手,赵婧涵便像儿时一样走过去附在赵菁演身旁,任由父亲已经干枯如树皮,却温暖依旧的手在发顶上抚摸着。
赵菁演轻叹道:“是父皇对不住你,若是日后,这担子你当真挑不起,父皇会替你寻一个靠得住的夫婿。”
止不住的又让赵婧涵想起了前世的时候,明明知道李睿彦狼子野心的赵菁演,因为她喜欢,便不置一言的支持她。
赵婧涵咬了咬唇,赌誓一般道:“涵儿不做女子,此生一定会护好赵氏江山!”
前世的蠢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做一次了。
赵菁演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道:“徐金阳死了?”
赵婧涵点了点头,眼神狠厉决绝:“端妃,容衍,徐金阳。这一家子,都是白眼狼,我只恨没有让他死的更惨一些!”
赵菁演轻笑了笑,嗓音沉沉,像是已经到了陌路穷途,平缓中带着沧桑安稳:“涵儿,这些人,父皇走的时候,也会把他们一起带到地底下。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毕竟都是陪我这个糟老头子走了一辈子的人,就别让你脏了手了。只是从今往后,再有这样的人,父皇就不能替你分忧了,得你自己来讲这些道理了。父皇无能,未能留下一个繁华盛世来给你治理。”
赵婧涵垂着头,紧紧的咬着下唇,努力抑制着眼泪,牵强笑着道:“父皇净会胡说吓我,涵儿可是个败家子,您怎么舍得赵氏江山放到我手里嘛。涵儿自小,最讨厌和人讲道理了,父皇,您要是不一辈子护着涵儿,涵儿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灯火暗淡,忽已迟暮的帝王笑了笑,摸了摸女儿的发顶。这烂摊子还没收完,在老友们走完之前,他又怎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