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万全在西营,子昂和林海一直不和田守旺正面接触。今日要拿西营,虽以送肉来麻痹敌人,但还是怕田守旺起疑心,子昂便和林海、庚寿、金万、玉良等人先躲在龙凤阁内,送肉的差事则由文普、铁头、山鹰等人去做,就等听到枪声后两伙立刻汇合。
文普、铁头、山鹰送过肉去也没逗留,与万全和田守旺告辞后就躲进猪肉铺内。麦冬不知子昂他们要拿西营,这时正和一雇工在门前叫卖猪肉,忽见文普带着铁头、山鹰来,竟被吓了一跳,以为梦穗把自己那里出血的事告诉了爹。正不安时,文普让他沏茶,并非生气的样子,忙将手中剃肉的尖刀放下,慌慌张张地去烧水沏茶。
正午十分,西营内响起枪声,龙凤阁和猪肉铺的八弟兄立刻分头直奔西营。铁头冲出肉铺时,见猪肉案上有尖刀,顺手抓在手里。到了西营,只见万全和他几个心腹已经控制了田守旺、侯七等人和所有枪支。一些开始蒙在鼓里的伪军这时才恍然大悟,也加入到起义人员当中。另外两个小队的一些伪军,见田守旺、侯七都被万全的人捆绑起来,立刻也转舵投向万全。但万全不要田守旺和侯七的心腹,其余想投他的方可站起来,又问他们道:“一会儿把北营的鬼子都引过来,敢打不?”却只有几个应得干脆,其余那些稍有犹豫者,又被命令抱头蹲下。可这时谁都不想再蹲下,一齐央求万全把他们也收下,万全便让他们也离开被看押的行列,只是先不发枪,说:“你们先站一边儿看着,待会俺们把来的鬼子干掉了,你们跟着去端北营的老窝儿,敢不敢?”这回则一齐答得干脆。
这时,兄弟们都赶过来,还有玉良戏班里几个会打枪的,急忙都取了枪,加上和万全一起起义的,一共又三十多人。林海也端起一把长枪,显然和他平时用的猎枪不同。万全拎着两支匣子枪说:“老大你和子昂用这个,这是当官儿用的。”林海接过匣子枪比划一下说:“这个用不惯,我还是用长的。”说着要给子昂,见子昂已经接过另一支,就转手给了玉良,说:“你们都当官儿,我跟着打就行。”又问万全道:“下步咋整?”万全说:“先放空枪,把鬼子引过来。不常玩枪的,借这工夫练一练,都先都朝墙上打。你们就守这,守着子弹箱子,省得换子弹不方便,我带我的人先藏子昂的肉铺里,多带点手榴弹就行。待会儿我让人去北营报个信儿,就说我和田守旺干起来了,让鬼子出兵来平事。田中肯定借机会来收拾我,最好他能把北营的鬼子都扯出来,只要虎子他们到时把北营一战,那龙凤关就咱说的算了。田中带兵来肯定先奔这儿,到时你们和他们对着打,俺们再搁肉铺那块儿断他后路,咱们一块儿包顿饺子吃。”接着又不放心道:“屋里蹲着那些,一定得看好了,别让他们得把抄了咱后路。”子昂说:“这个交给我,我得亲手把田守旺这狗日的解决了。”万全说:“你咋解决俺就不管了,俺们得赶紧过去了。记住,估摸着俺们到了肉铺,你们这头就开枪,等鬼子在这头一露面儿,你们就开打,甭管俺们。”说完招呼跟随他的伪军二十多人去了猪肉铺。
子昂急着去了关押田守旺和侯七等人的营房,见田守旺、侯七等人都被捆绑在地上,万全的两个心腹正用枪对着他们。田守旺并不屈服,边挣边骂道:“你们真她妈不知深浅,我就是死了,日本人也不会放过你们。”子昂一想起还是孩子的招弟被他糟蹋就怒不可遏,上前狠狠一脚,又脚踩着他的脸骂道:“你狗日的,死到临头了你还指日本人给你撑腰!今天我要让你好好认识认识我!”田守旺仍不服道:“姓周的,我和你势不两立!可惜我就晚了一步,要不我日你所有媳妇儿!”子昂火冒三丈,又用力去踢田守旺的胯下吼道:“我叫你日!狗日的,你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我叫你日!日!日!日!”不管田守旺打着滚惨叫。此时她仿佛只听到满秋被他用针刺入手指、脚趾时的惨叫,脑海中还浮现着招弟被他蹂躏得站不起来的情景,痛和恨不时在他心中和体内膨胀着,踢出去的脚也一脚重过一脚,却仍觉得不够解恨。突然,田守旺停止叫声,已经如同死尸一般。
在场的人都被子昂疯狂吓傻了。一个看守惊慌地对子昂说:“你把他踢死了。”子昂突然听不到田守旺的惨叫,竟觉得心中不爽,又叫道:“我就想让他死!我今天就想杀人!”说目光又凶狠地看着侯七。
侯七已经惊恐万分,虽然也被反绑,还能跪地磕头求饶,哭道:“周大当家,从前我是欺负过你,还想娶多日娜,我错了,咋的我也算帮过你们,你就饶了我吧。”说着连连磕头。子昂脑海里又浮现出满秋被他和另外四人**至大流血的情景,强压怒火道:“饶你?你那天是咋祸害满秋的?你们好几个连着祸害她,差点要了她的命,我咋饶你?”侯七魂飞魄散一般,跪地嚎哭着求饶。
子昂不理侯七哭求,又问那几个被捆绑的伪军道:“谁是小得瑟?”小得瑟忙也跪地磕头道:“周大当家饶命,那头我可没祸害人,撒句谎我就天打五雷轰。”子昂说:“我知道,我让你把祸害满秋的都指出来,一个都不能少,不然你和他们一样,说对了,我饶你不死。”顿时又有四个伪军和侯七一起磕头求饶。子昂又问小得瑟道:“你就告诉我,是他几个不?”小得瑟浑身颤抖地点头道:“是。”子昂说:“行,那天没沾边儿的,都给我上炕上待着。”小得瑟第一个窜到炕上,另外几个没磕头的也连滚带爬地抢着上了炕,地上剩的就是一动不动的田守旺和侯七等五个**满秋的,依然哭着磕头求饶。
子昂不理他们,又问小得瑟道:“牢房在哪?”小得瑟忙说:“在后院儿,我领你去。”说着要下炕。子昂用枪一指他道:“老实待着!”又吩咐看守道:“看好了,不老实就开枪,但先别打死。”然后自己出屋去了后院儿。
这时,院子内响起枪声,是几个练枪的正对着院墙乱打,不需要练枪的则潜伏到院子外的隐蔽处,只等日军露面开打。街上的人都不知出了什么事,开始还都朝着响枪的方向张望,终于有人发现西营的人已摆出迎战的架势,感到不妙,急忙躲避或关了门市。
子昂猜日军来还得等一会儿才能来,便去找到后院的牢房。透过一长趟房间门上的方孔,只有三个房间里面关着人,其中两间里各关着一个男子,满秋母女这时被关在紧西头的一间内。他不知那两个房间里关的什么人,也没工夫去问,一找到关押满秋母子的房间,就举枪照门锁上连开两枪,卸了锁,开门进去。
满秋面色苍白地正躺在地铺上,招弟惊恐地对这屋门。一见是子昂,招弟如见亲人一般哭起来。他搂着招弟道:“别哭,叔叔来救你们。”又给满秋跪下,扶起她的上身道:“满秋姐,让你受苦了。”说着哽咽起来。满秋凄惨地笑道:“还能见到你,我死也瞑目了。”他搂紧哭道:“你要活着,我让你活着!”她残弱道:“俺这仨孩子,往后就都跟着你吧,我相信你。以后她们也能玉莲一样了。我是个坏女人,最埋汰的女人,死了也没啥。”招弟也趴她身上哭,求她不能死。他将她搂得更紧道:“别这么说。在我心里,你不坏,也不埋汰。我都知道了,你是为了我才遭这些罪的。我想报答你,可不知咋样报答你。”说着去看她光着的一双脚,见被针刺过的脚趾和她手指一样肿着,不禁疼爱地抚摸一下问:“还疼吗?”显然,她的手指和脚趾里面还在疼,这时不禁浑身一抖,痛苦地呻吟道:“哎呀!”他便又捧起她的双手,用嘴轻轻地亲吻道:“知道你疼,我的心也疼。”说着眼泪又涌出来,接着说:“你要愿意,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我要用我的疼,换回你的疼。”
她感到惊讶,眼睛突然明亮起来,痛苦的脸上也透出羞愧的笑道:“俺没你那些媳妇儿长的俊。”他说:“俊不俊不全在脸上,还在灵魂里。我看到了你的灵魂,你是我的,以后就是我的。我保证,我会像对亲生闺女一样对你三个孩子,我愿给她们当亲爹,可她们还得有亲妈。”接着又说:“别老想着死的事儿,活着就想咋能好好活着。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生到死这个过程。”她叹息道:“我这种人,过程不过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死以后咋整?”他立刻反驳道:“你说的不对。听我说,人从生到死,先是出生,然后是活着,最后才是死。生是开始,死是结果,活着就是过程。你说过程不重要,那咋不一开始就不要过程了,生下来就死,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也省得苦恼不是?”她嗔怪道:“看你说的,哪个孩子一下生能想到干净不干净?哪个当妈的忍心孩子一下生就弄死?要那样儿,俺家小二儿、小三儿都活不到今个儿?这不知道,宝根儿那是个畜生,生老二儿一看是丫头,抱起来就想塞水缸里淹死,我是光着腚去把孩子抢下了的。他死就是老天爷惩罚他,谁都别怨。话又说回来,要你刚才那么说,这男人女人还往一块堆儿凑合啥?说来就怪老天爷了,还分啥男的女的?都让长个吃饭拉屎的就得了!”他发觉她也很有想法,笑道:“咱是凡人,哪管了老天爷造男造女。”她说话有了力气,看着他说:“那就男的都去当和尚,女的都去当尼姑,天天都去念阿弥陀佛得了。”他又笑道:“那恐怕这世上就剩下豺狼虎豹了;豺狼虎豹能念阿弥陀佛吗?老天自有安排,男人女人还是要有的,这样才能生生不息,这样才有人间不是?生是天意,死也是天意,只有活着靠自己。多想咋能好好活着,有个好过程,就又好结果。下一步,咱可能得去镜泊湖安家。答应我,好好活下去。过去的,就是一场噩梦,我能让你干净干净地活下去,将来还给招弟儿找个好人家。”说着小心地将她抱起来,又叫着招弟,去了关押田守旺等人的营房。
他先将满秋放到炕上说:“地上这几个就是祸害你娘俩的,今儿个就是咱报仇雪恨的日子。”说着将匣子枪递给她问道:“能握住枪吗?要能你来。想打谁就打谁,打死了也没关系,现在没有杀人偿命这一说,咱就是王法。”满秋这会儿有了精神,愤怒地盯着地上仍一动不动的田守旺,两手颤抖地接过枪,却不知怎么用。子昂便教她怎么握枪、瞄准、扣扳机,吓得侯七等人快要没了魂,又哭喊着“姑奶奶饶命”。
满秋也全当没听见,终于忍痛举起枪,枪口朝下,直对田守旺,可一扣扳机,不想枪在她手中一蹦,嘭的一声,窜出的子弹竟击中侯七的脑袋。侯七应声也倒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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