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去干,她就总让我守着她。她知道我拿她当亲闺女待。那天我见我一个外甥硬往仓房里拽芸香,他们连表弟媳妇也敢下手,气得我将那个外甥打一顿。婉娇也为这事气得不行了。
去年大年初三,我姐他们都来给我母亲拜年,婉娇当场和那些外甥翻了脸,撵他们都滚,以后再也不要来。我姐她们都不高兴,说他们是回娘家,看姥娘,想来就来,婉娇就把外甥的那些事都说了。我姐她们都觉得丢人,我大姐骂婉娇偷汉子、养杂种。我忍无可忍,连扇大姐几个嘴巴。我大姐都快六十了,她的三个儿子就一块来打我,那些姐都在一边看热闹,就七姐伸手拉拉架。后来我被打急了,用斧子砍了大姐家的七口人,就是受伤了,我没想要他们的命。从那以后,我家亲戚都不敢来了。我对那些外甥说,再来就用斧子招待你们。这半年,只有七姐有时来家看我娘,和我们打声招呼。这次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决定将这些房子都给七姐,母亲的晚年也交给她。婉娇、芸香和丽娜就交给你了。你有很多钱,养活她们三口就跟养几只猫差不多,你你心里有她俩,猜你不能拿她俩当畜生。你说婉娇被关在那屋里没穿衣裳,你一定啥都看到了,我不恨你,你俩以后咋样是你俩的事。另外你对婉娇说,别说芸香是平儿的媳妇了,就说她是我何耀宗的亲闺女。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希望你能把她收了房,嫁给别人我不放心。你是有钱人,有钱人多几个媳妇很正常。我当初要象你这么有钱,也会多娶几个。可等我有钱时,我连一个媳妇都不配有了,必是我上辈子做了孽,老天爷才这样惩罚我,也害了惠娴,苦了春桃和婉娇。
女人就是这样,得靠男人夜里疼,男人办事的玩意不管用,媳妇就象扔进油锅里。开始我不懂,是我的第二个媳妇让我明白的。那时她常想那事,说那里一抽一抽的肚子疼,可我实在不能为她解疼了,想了很多办法也不管用。以前我认为女人这样不光彩。后来我想明白了,要说不光彩,那也是老天爷,老天爷就是这么造的女人,强壮的男人都无法逆天行事,柔弱的女人又能如何?就象吃饭一样,我本不想吃,吃饭就得想法挣钱,可老天爷就这么造的我们,不吃饭就饿得慌,就得死。春桃跟别的男人私通,现在我一点也不怪她,想一想她也挺可怜,婉娇我就不说了。
我也知道,有很多女人年轻就守寡,也能活一辈子,可苦不苦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我不想让婉娇这样苦下去,也想让芸香将来有人疼她。如果婉娇愿意,你再给她找个男人,去找丽娜她亲爹。芸香也是要嫁人的,我就希望你把她收了房。你去救婉娇时,我看见你俩搂在一起哭,我看你俩的姻缘断不了。我问芸香了,愿不愿给你做小的,她说你要她她就愿。和你父母、媳妇好好说,就把芸香收房吧,她一定是个好女人。我真对不住你,当时你想要她我不给,现在你娶了媳妇我又求你把她收房,不知我是不是又造孽。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我已经是个死的人了。我去找我的平儿和惠娴了,婉娇和芸香你就安排吧,如果你把芸香收了房,我在阴间也会感激你,拜托了!
何耀宗绝笔
民国二十二年冬
看过信,子昂心里伤感,还有激动和不安。他激动何耀宗终于愿把芸香许给他,虽然为时已晚。他伤感何耀宗早已做好死的准备,如此镇静的视死如归他还没有见过。他不安香荷一旦看到这封信会难过。至于信中所说要让他把芸香收了房,当下倒是有钱的人都可这么做,但他不仅怕香荷难过,也怕米家人对他发难。他舍不得芸香,但也只能在婉娇知道真相后为她选个如意郎君。
他想将信毁掉,但又不知婉娇知道平儿死的消息后会怎样安排芸香,一旦她不同意芸香改嫁,这封信许会起作用。可这封信如果藏在屋内,难保不被香荷发现,便将信又放回匣内,藏在鸡窝或狗窝内。
屋外很冷,他打一冷战。走到狗窝前,大黄从里面窜出来,似乎以为他要为它送吃的,先扑到他身上嗅那匣子。他又觉得往狗窝、鸡窝里藏都不妥,脏是一方面,怕狗嫌自己窝里多个与它无关的东西会将匣子弄出来或被去鸡窝里捡鸡蛋的人发现。一抬头,影影绰绰地瞧见高高的玉米楼子,觉得藏在这上面能保险,便登梯上去,将匣子藏在玉米堆内,然后回屋看着香荷睡觉,心里却更更加放不下芸香了。他幻想着香荷、芸香同是他的媳妇,他会左也疼,右也疼,只是他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子昂妈和芸香也起来了,开始生火做早饭。子昂从屋里出来,百感交集地看着芸香,看得芸香和母亲都发愣,就小声芸香说:“不用做太多,咱马上就去村妮儿姐家,这边吃饭人就少一半人。那边也不用做,带回我去果子铺买点果子啥的。”母亲商量的口吻道:“就让芸香儿留下吧,妈怪舍不得她的。”他意识到母亲是看出自己舍不得芸香,心里不禁紧张,就问芸香道:“你愿在哪头?”芸香低头道:“我听你的。”他沉了片刻,低声对母亲说:“先都过去吧,等我三姨姐儿走了再说。”母亲也小声道:“香荷儿她爹不是不让她回去吗!”他鼻子一哼道:“他就那么说吧,气话!咋的人是有家的。过阵儿再说吧,正好让芸香去那头歇歇,这阵儿她太累了。”母亲叹口气又说:“她们在这也待好几天了,走了是不得和人打个招呼?谢谢人家。”他心里愤愤地想:“谢个屁!米秋成巴不得她们快点滚蛋呢!”便说:“不用,就说他们不方便见外人,趁道上没人赶紧走。”母亲又爱怜地看着芸香道:“俺香儿是个勤快人儿,到哪也闲不住!”子昂说:“没事儿,有村妮儿姐呢!”其实他是不想让芸香整日在自己和香荷中间那么拘谨,他认为这才是芸香最累的,也是他感到不安的。
见子昂坚持让芸香走,母亲便依依不舍地对芸香说:“那你也去收拾收拾吧。”芸香眼睛湿润道:“姥儿,那我走了。”母亲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别哭,好孩子,等姥儿看你去!走吧。”自己却泪流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