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顺理成章地失恋了。好像谁都没有失恋后遗症,任丹丹最大的感触就是遗憾,她坚信马小三是个好男人,以后也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她为自己未来的女儿不能有这样的好爸爸而感到非常遗憾!不过,很快,她就用她那超乎常人的决断力甩开了这遗憾,然后按照自己的既定方案于当月月底辞了职,到西山农机市场买了一台二手的拖拉机,蹦蹦蹦地开着,一路向南,独自走上了她的菜贩之路。而失恋后的马小三则是不服,任丹丹走后他翻出自己的手稿,随便翻开一页认真地看了一遍,确实有那么十来个错别字,可这有什么呢?自己的功力是用在情感表达、人物塑造和故事情节的杜撰上,几个错别字有什么关系呢?就像人的脸上被溅了几个泥星点,难道就能说他不是人了?再说了,最后作品杀青的时候不是还有责任编辑和校对的吗?那俩孙子缩在出版社就是靠改错别字混饭吃的,咱凭什么剥脱人家的劳动权利呀?又凭什么就因此认定就没人给出版呢?当年人家真正的老师,得过散文奖的专业人士可不是这么评价,人家给的评语多中肯呀:文笔清新,思想活跃,逻辑性强……怎么到她这就成穷途末路了呢?关键是下这个论断的“特约评论员”还只是一个并非国色天香的初中肄业生,她哪来的自信她凭什么那么认为呀?——马小三不服到哑然失笑,于是他有了重写《昆明爱情》的欲望和冲动。但刚拿起笔就发现,不行,写不了,必须得辞职才行!
于是他找到晋胖子申请辞职——理由就是夜总会总上夜班太讨厌了。
晋胖子一口六五年的老血喷薄而出,差点没被气昏过去,他妈夜总会不上夜班上什么?上幼儿园的学前班还是少管所的的文化补习班?如果法律允许他愿意把马小三掐死五次,再掐死五次!但怒了三秒钟那胖子又突然猥琐地笑了,他扬手给了马小三一巴掌并骂道:“你是不是要去找任丹丹呀?怎的,尝着味了舍不了是吧?你瞧你那点出息!说吧,你啥意思?真打算去她家入赘呀?任丹丹走之前倒是和我聊过两句,说想让你去她家跟她一起做点小生意是吧?你要是这事我倒不拦你,婚姻大事咱们国家是民主自由,是吧!不过,有几话哥得跟你说道说道:这上门女婿可不好当!你们现在是新婚燕尔干柴烈火,真要生活在一起那柴米油盐就来了,你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糟心,到时候你一烦你就会别的想法,再干点偷鸡摸狗的事——你别跟我瘪嘴,哥是过来人,吃过大亏,所以有些事我不能不提醒你。那谁小颖,我前妻你不是也见过嘛,多漂亮啊!我们当初感情也很好,我也很爱她!但男人就是这德行,家里面的再漂亮时间一长也觉得乏味,还是想在外面偷鸡摸狗,最后往往都家破人……人伤,你看我脑门上这道疤,你真以为是我单挑黑社会留下的呀?狗屁!这是小颖她弟弟用烟灰缸给我砸的,这都是血淋淋的历史教训,你懂吧?——你这任丹丹她们那里还是少数民族地区,家家户户都有打野猪的土铳,所以有些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他们那些少数民族眼里可真不揉沙子,别回头你小舅子再把你当野猪给打了,你一个人在那里谁都不认识,又是个大老爷们,妇联也不管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马小三真心服了,这是什么大哥啊?你说他都想些什么呀这乱七八糟的!——啥也别说了,就说实话吧——马小三捧出他那十二本已经有些泛黄的笔记本,晋胖子一看当时傻了,他这才知道自己身边竟然潜伏着一位心残志坚的异能人士!密密麻麻那么多字,别说是布局谋篇编故事了,就是抄,自己这辈子也未必能抄得下来那么多字,他顿时对马小三肃然起了敬,不过作为年长几岁的大哥,他看问题还是比较现实的,所以致以敬意之后,他又相当谦逊问马小三:“三呀,你这是文学……艺术是吧?这东西我也不懂,四大名著我就光看过《西游记》,看的还是电视——不过,我就想问你呀,这么大的——理想——你有把握吗?”
马小三早有所料,他笑而不语,伸手又掏出两张报纸。两张都是著名的《都市时报》,日期相隔不到一个月,在文艺副刊各有一篇署名为“三晓”文章,版面都还不小,每一篇都有一块烤饵块那么大——这是两块试金石——被任丹丹无情狙击之后,深受刺激的马小三奋笔疾书,写下了一篇激怀壮烈的关于理想和现实的“悼情文”,写好之后壮着胆投给了《都市时报》,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向纸媒投稿,也是他设定的试金石,用以检验自己在专业领域的技能和天赋。一个星期后有点心虚,怕那篇文章泥牛入海伤害了自己的积极性,便又写一篇相对温和的景观散文,同样也投给了《都市时报》,让他惊喜的是没过多久这两篇文章竟然先后都见报了。甚至,那个叫蓝末的副刊责编还客气请他以后继续不吝赐稿,这极大的鼓舞了——或者说极大地膨胀了——马小三的自信心,专业人士的认可让他确信,自己的方向和路子肯定是走对了,只要时机成熟实现理想易如反掌!唯一遗憾的是文章见报时任丹丹早已回家收茄子摘辣椒去了,否则倒可以再请她赐教一番,另外还要告诉她,报社真的有人给改错别字!
“这是你写的?都发表啦?”晋胖子惊讶地问,马小三矜持地点头,那胖子再次肃然起了敬,拍拍手说:“那这还有啥说的呀,走吧,哥请你喝酒,咱哥俩边喝边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