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梅花开了。
雪一落, 梅花颜色更晶莹。王府大书房最里面那扇大窗户正对着的墙边, 正是一株磬口梅。
有时候燕王午后在书房休息,她会和他一起躺在那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榻上, 堪堪够两个人躺下。他们透过帘子, 看着窗外梅花的影子。风雪乱舞,花树寂静, 他们依偎在一起漫无边际闲聊。
这是清沅最喜欢的时候。
萧广逸会和她说宁州,她会和萧广逸说京中。说他离开这十几年,只不过不是朝政,朝中大事他都知道。她说京中这十几年的变与不变。
这一年过年时候, 也许是因为办了燕王的大事,今年人聚得比前两年都多。安平公主回来, 宗室中也不那么担惊受怕了, 宫中终于不知不觉间褪去了前两年那种说不清的紧张感。
过年的时候,清沅作为燕王妃,难免要与吴太后见面。清沅原来还担心吴太后尴尬, 却不知道林夫人对吴太后说了什么,吴太后对清沅又像回到从前的态度,并不苛责她。
清沅对林夫人道过谢, 林夫人笑道:“你不必谢我。你该明白太后这人,她其实心里清楚,只是有时候拉不下面子而已。”
林夫人又道:“再者,吴太后近来又有了新的事情关心。”
清沅问:“什么?”
林夫人说吴太后要好好调/教那些皇帝身边的小宫女, 还要开始物色伴在皇帝身边的人选。
清沅讶异:“这么早!”
皇帝过了年才真正满八岁。林夫人笑道:“有备无患嘛!几年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难道皇帝的大事要到那时候才着急么。”
清沅失笑。看来吴太后是誓要在皇帝将来的后宫上扳回一城了。这就开始物色皇后人选了。
不过这确实是件大事,能有件事能让吴太后操操心,消磨时间,也是好的。
过完年后,顾晟兄弟又要回霖州了。
临行之前,清沅在观云坊顾家老宅又请了亲眷,为他们送行。
清泠带着孩子来了,小姑娘五个月了,长得又白又胖,像个小男孩。清沅抱着看个不停,说和清泠小时候一模一样。
顾晟喝多了酒,不闹腾,只是坐在那里肩膀塌着,怔怔地流泪。清沅问他哭什么,他说:“大姐,我想父亲母亲了,他们能知道这些么……”
清沅被他惹了眼泪。回去之后眼睛还是红的,燕王正好从宫中回来,见她如此,立刻问:“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清沅摇头,过了片刻才道:“我还记得顾晟少年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他……好像老了许多。”
明明顾晟比她还小两岁,如今站在一起容貌已经像她的哥哥了。
燕王轻轻抚着她的脸,道:“你这样舍不得他,让他回京中,就在观云坊住下……”
清沅抢白他一句:“是谁要把顾家人都赶出京中的。”
燕王道:“是谁说不翻旧账的?”
清沅道:“我是说,你不必做这宽容。顾晟如今在霖州过得好好的,一大家子人和产业都在霖州。他回京中,能做什么呢?即便不要我们提携,这身份在京中也没得清静。咱们都向前走吧……”
从此她与清泠在京中,顾晟与顾羡在霖州,一家兄弟姐妹总有分离的一天。
燕王感叹:“我是何德何能娶到你这样深明大义的。”
清沅靠在他怀中拍了他一下,道:“幸好观云坊还在,以后顾晟回来看我,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其实当初诚国公府也有财力可以买下观云坊老宅。但是清沅刚嫁过去时候,还得巩固地位,更不好意思动用这笔银子为自己的私心做事。后来她可以随心所欲用银子了,又觉得没了意思。在观云坊触景伤怀,又有谁能安慰她?
如今她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不知不觉间,她从前的一些习惯也回来了。她会在每天练字的纸中挑一张写的最好的,贴在窗下。
萧广逸第一次看她贴的时候,问:“这是什么意思?”
清沅解释道:“从新年初一开始,每天贴一张在窗下。贴满了一年撕掉。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贴着好玩。”
她说:“你要觉得不好,我就不贴了。”
萧广逸卧在床上微笑:“哪里不好?等贴得多了,风一吹窗下声响一定很有趣。”
清沅柔声道:“这其实是我打小的习惯……我父亲教我练字,每天选一张练得最好的留着,等一年下来,看看从年初到年末时候进步。近来忽然想了起来……”
萧广逸说:“年末的时候我陪你一起撕,真是个除旧迎新的好办法。”
清沅心口一阵温暖。她没有说,当初她刚嫁给赵逊,也像这样,在窗下贴过草稿,赵逊却说这太稚气太寒酸,房中装饰不该这么胡来。从此她再也没有贴过。
清沅原以为她不可能更爱萧广逸了,然而成婚之后,她却越来越觉得他可爱。
等到三月时候,窗下的纸已经贴了不少,果然像萧广逸说的,春风一吹就是声响。三月初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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