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放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壶,从里面给他倒出一些汤水送到李鍪手中,“喝了。”
李鍪举杯将正温热的汤水一饮而尽,味道有些怪,酸酸的,还有些咸,不过喝了之后自己头痛减轻了很多。
“醒酒汤,味道不怎么样,不过效果应该还是不错的。”管宁说这话又给李鍪倒了满满的一杯,“喝了。”
“哦,好嘞。”李鍪将杯中的醒酒汤一口喝了,将手一伸,在微弱的灯光中脸上还有着真诚的笑容,看不见一丝悲伤。
管宁看了他良久,默默的再给他到了一杯,“喝慢点,喝慢点。”
再次一饮而尽之后,李鍪笑着对管宁说到,“老头子,不能再喝了,肚子都喝撑了,再喝就要吐了。”
管宁端着壶,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的一笑,“也是,天色很晚了,你快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那,老头子,你也早点休息!”
“好,好。”管宁站起身来,慢慢走出了房间。
出了门的管宁将门一关好,就长叹一口气,只是没有声音。
管宁现在院子中,看着天空上明亮的月亮,静静的站着。
屋子里的李鍪也挣扎的站了起来,“果然醉酒之后头很痛,还特别渴!”
就着昏暗的灯光李鍪挪到桌子边,端起茶壶往自己嘴里猛烈的倒水,刚喝了两口就没有了,而且水温冰凉,喝下去以后让本来就难受的胃里更加翻涌,一不小心就返了上来。
“呕~”李鍪一路磕磕绊绊的冲出门外就开始疯狂的呕吐。
管宁站了一下,刚刚心情平复了一些打算好好欣赏这皎洁的月光,就听见后面一声悠长又高昂的“呕~”
管宁转过身子就看见蹲在墙边不断呕吐的李鍪,面皮子不禁的又抽了抽。
等李鍪吐的差不多了,管宁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来,“怎的还不睡?”
“先生走了之后,想事情太多了,没有睡意了。”
管宁想了想自己才出来这么屁大会儿功夫,“想了…好多事情?”
“是啊,事情想的太多了,头痛,老头子你为什么还不去休息?”
管宁抬头看看自己的屋子,语气古怪的说,“老夫刚出门,还没来得及回房间。”
“额…”
“我先把你扶
回房间吧!”
“多谢老头子了。”
“哼哼。”管宁扶着晃晃悠悠的李鍪回到床上,不过李鍪并没有躺下,而是坐在了床上,欲言又止。
“想聊聊么?”管宁看着犹犹豫豫的李鍪,首先张嘴说到。
“啊,老头子,你说…世家真的那么可怕么?”
“世家啊,一世积累可成豪门,三世积累方可入世家门墙,十世积累还必须有至少一位天下大儒出世方可成为顶尖世家”管宁抬着头悠悠的说到,“十世的积累,人脉的积累,学识的积累,甚至,官位的积累!”
“是啊,这么多世的积累,这么多世的崛起,所以他们的子弟出生就可以有自己的老师,教自己习文练武,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学成之后还有人给他们造势,他们只需要努力就好,其他想做什么,就能做成什么!”
管宁看着情绪慢慢有些激动的李鍪,抿着自己的嘴唇,默默的看着,等他将情绪发泄出来。
“说完了么?”
“啊,说完了,我也就只能说说而已!”李鍪后背倚着枕头,脑袋后仰,咧开嘴笑了笑。
“怎么,这就怕了?看到了这个世间的真相,看到了之前学到的偶像都是一个又一个被鼓噪出来世家子,你对这个世间感到了害怕,不敢再去面对了?”
“面对当然要面对,毕竟这还不至于让我抹了自己脖子,只是,没那么多的力气了。”
管宁看着现在一身颓废之气的李鍪,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何曾不是和他一样,啧啧啧,那时候……“咳咳咳,跑题了!”
“老头子,你说什么?”李鍪听到管宁一阵咳嗽,后面的没有听清。
“无事无事。”管宁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想听听睡前故事么?我这个老头子的一个朋友的故事!”
“话说你还有朋友?”
“那是,某也曾和好友并称一龙,再说了谁还没几个知己好友!”
“听说过,炳原师叔和王烈师叔还有…他们的故事我都在辽东听过很多遍了!”
“这次不是他们,是另一个家伙,我很讨厌的家伙!”
“还有你都讨厌的人?”
“早年老夫曾经游历中原,拜师学习,当年经人介绍,去了天下士子都向往之地,颖川!”
“颖川还真是一个好地方。”
“那是当然,颖川之地方面号称群英荟萃,主要也是因为有一名士在颖川授课,引得天下有志之士竞相前往。”
“哪位名士有这么大威力?”
“陈寔!也就是你说的天下世家中排名前三的颖川陈家先祖!”
管宁说着话想到当初陈寔授课,天下才俊纷至沓来,自己炳原共同前往求学,与华歆,王烈相遇成为知己,不禁面色含笑。
“在那里我见到了很多和我一样的年轻人,有看似愚笨但是和我一样聪慧的,有比我还要聪慧的,总之这些年轻人都很优秀。”
李鍪听着管宁在那面色含笑着夸奖着自己的同学还顺带夸奖着自己,不由的撇撇嘴,也不打断,继续听他说下去。
“在那我认识了很多优秀的人,除了你知道的炳原和王烈还有后来盖压当世的荀慈明,那时候他就是我们之中的翘楚。”
“跟随陈寔先生学习数年,当我认为也有了一身本事,可以出山在那大世之中一展才华,挽大厦之将倾。”
“然后出门就碰到了两个两个吵架的小孩子,言辞之激烈,引经据典,听得老夫当时那是冷汗淋淋啊。”
“噗嗤~”李鍪想到那种情景,刚刚学的一身本身,志得意满的准备大显身手就被门口两个小儿给惊的目瞪口呆。
“那时其中一华服稚子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另一位衣着干净但是有很多补丁,算得上家境贫寒,应该也可以算得上寒门稚子,虽然也引经据典驳斥对方,但是隐隐落于下风,若非经常有些新奇的想法怕已经败了。”
“看着那寒门稚子一脸不服气又十分焦急的样子,老夫当时心生不忍,那孩子若是家境再好一些,藏书再多一些,本事绝不比那世家子差!”
“动了恻隐之心的老夫便出手制止了二人的争斗,当然老夫害怕出糗所以没有参与辩论,而是直接用了必杀之技!”
“必杀之计?那是什么?”
“摆资格!”管宁顿时将脑袋高高的抬起,决不让李鍪看见自己通红的脸!
李鍪面色古怪的看着老头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呵…呵…”
“咳咳,当时老夫名号一报,资格一摆,那世家子顿时就老实了下来。”
“呵…呵…”
“老夫将那世家子赶走以后,便走到那寒家子面前问他,是否愿意跟随我读书。”
“他愿意么?”
“老夫好歹也是管相之后,虽然家道中落但是藏书还是有的,那小子自然是愿意!”
管宁发誓绝对不会让李鍪知道自己是被那小子鄙视之后,将那孩子忽悠喝多了扛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