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主公,并无敌军追击啊?”
断什么后?
萧暥恨不得照他屁股上踹一脚。
“还不明白吗?”刘武撞了云越一下,“萧将军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仰慕者追上来,让你去挡下。”
云越猛地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策马扬鞭一溜烟没影了。
这一闹腾,到达大梁城郊的时候,已经是薄暮时分了。
远处,大梁城巍峨的城廓隐隐可见,远山浮云间,斜阳冉冉,倒显得几分寂寥。
百里长亭外,野烟漫漫,谢映之亲自为他们接风,他站在漫天晚霞中,衣衫淡飞,一线余晖载于袖间。
萧暥遥看得一怔,等等,他今天是什么画风?
以往谢映之不是白衣胜雪,孤高俊逸,便是一袭青衫烟雨色,清雅出尘。今天却是罕见的一身霞色烟染般的绯色衣袍。
他长身伫立于春草离离、碧柳悠悠间,如春风入怀,似云霞万里。
除了好看,萧暥贫瘠的词汇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莫名让他联想到如佩霞帔。
等等,几天前谢映之还问他娶不娶……所以这到底是接风还是接亲?
打住!
他脑中杂七杂八的念头还未转过,就感到背后一道目光如同有实质般射了过来。
萧暥赶紧往魏西陵身边挪了挪,都是兄弟,分担一点啊。
卫宛见他如此,眉心的褶皱更深了,他转头看向谢映之。
谢映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然后他举盏上前,洒然道:“魏将军,主公,师兄,几位此番辛苦,清茶代酒,以洗征程。”
萧暥正口渴,一口饮尽,“晚上还有事?”
谢映之道:“陛下有旨,晋王一回大梁即刻前往建章宫。”
萧暥心中顿时一紧。
这么晚了,桓帝还要召见魏瑄?这准没好事!
“我想有劳魏将军和师兄一同进宫。”
萧暥明白,让魏西陵和卫宛一同进宫,明显是为了保护魏瑄。皇叔和玄门的面子,桓帝还是要看的。
“至于主公,”他回头,“我还有件事要禀报,我们回府叙谈。”
因为军队不能进城,所以谢映之安排刘武率军前往大梁城西北的兰溪驻扎。
三言两语间,他已经把几人的任务都安排好了。萧暥望向初升的晓月,今夜又会是一个长夜。
回府的路上,萧暥缓缓琢磨过来一件事。
刚才谢映之让魏西陵护魏瑄进宫,也许不仅仅是保护魏瑄。
皇宫靠近大梁北门,他的将军府靠近东门,很自然地,这样安排,他和魏西陵就要分开进城。
果然,还是为了避嫌吗?
回府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一进书房,谢映之就将一封文书递给萧暥:“主公过目。”
萧暥接过来,蓦然怔了怔,这不就前几天他发到大梁的襄州之战的战报吗?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有错别字?
一看之下,他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这不是他批准的那份!
这份书辞藻犀利,字字如刀,刀刀见血,简直是要将晋王置于死地啊!
“云越!”他当即道。
他的所有文书都是云越执笔。
他知道云越和魏瑄素来不睦。
但无论是宛陵云氏的百年家风,还是他跟随自己数年戎马,军旅风霜一身铁骨,云越也不会使这样的阴招去加害魏瑄啊。
他要亲口问清楚。
片刻后,云越进入书房,一看到搁在案头的文书,脸色刹地白了。
萧暥见他这个反应,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越没有辩解,他当即单膝下跪,甲胄和冷硬的地面磕出清冷的声响。
他全部都承认。
包括替换文书,骗取萧暥的签字和盖章,除了这是魏瑄让他这么做的。
“任凭主公惩处!”云越薄唇紧绷,低下了头。
萧暥心叹,这小子倒是硬气。
“既如此,将军府里的事你不要干了。”
云越的心骤地抽搐了一下,跪地的身形竟是一晃,但又倔强地挺直了。
他是锐士营的人,即使犯错被罚、被驱逐,铁骨不能折,不能给主公丢脸。
“你给我喂猫去罢。”萧暥道。
什么?
云越猛地抬头,愣了片刻,喂猫?不是赶他走?!
萧暥见他还发愣,一手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拽起来,你小子铲屎总不能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罢?
云越抑制不住眼中狂喜,“谢主公!”
随即,萧暥想起来一件事,“苏苏去哪里了?”
朱璧居
春夜廊下花开如云,香雾阵阵。
容绪身边跟着两名华服丽人,正在耐心地教她们栽培花道,“这是朝颜,卧雪,清隐,皆是今春新栽,平日要濯以泉水……”
名花如美人,在容绪看来,给花浇水锄草,就像为美人梳妆打扮。
“还有,不要让苏苏靠近花圃……”
他话音未落,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戎大步走进庭院,身后几个家仆慌慌张张追着他,徒劳道,“先生已经休息了…”
容绪见他靴子上沾着春泥,皱了下眉,“兄长踩到姑娘们的裙摆了。”
王戎没心情跟他绕弯,单刀直入道,“陛下让你去燕州,你答应了?”
“陛下口谕,我还能抗旨吗?”容绪漫不经心道,挥手让左右退下。
王戎道:“魏瑄杀了北宫皓,北宫达此时正在气头上,你这是去送死!”
他怒道:“柳徽这个老匹夫,竟然敢给陛下出这种主意。算计到我王家头上来了?”
“兄长勿忧,柳尚书并非让我去送死,而是让我去送钱,”容绪淡然道,“他们要害的是江浔。”
王戎将信将疑。
“兄长,里面说话。”他一延手。
进了厅堂,容绪简单地将柳徽的图谋说了一遍。
“北宫皓毕竟是北宫达长子,此事没那么容易了结,陛下派我去,意在让我花钱去上下疏通,譬如北宫达的左膀右臂钟纬、俞珪,又譬如他的兄弟北宫梁……金玉铺路,这些人都会为我说话,兄长不必担心我的安危,至于北宫达要迁怒,会找副使江浔。”
他说到这里,不由叹道:“当年文昌阁之辩,诸公恨透了江浔。即使北宫达不杀他,江浔此去也凶多吉少。”
王戎见他竟有惋惜之色,“你还替他担忧?你就不恨江浔?”
“我和他既无私怨,立场不同罢了。”容绪道,
王戎依旧铁青着脸,“即便如此,魏瑄杀了北宫皓,却由我们王氏出面花钱疏通,岂有此理!”
容绪道,“兄长以为是我为晋王,为陛下花金子?不,我花的每一锭金子,收买的每一个人,将来都会为王家所用。”
王戎不耐烦道:“花这个钱,还不如招兵买马来的爽快!”
“兄长,能用金钱解决的,就不要动刀兵。”
“这是乱世!”
容绪无奈,问:“兄长若要装备十万军队,需要花多少银钱?退一步说,若再装备十万甲兵,盛京离大梁咫尺之遥,萧暥会没有警觉?”
王戎面色阴沉。
容绪道:“而我若买通几个关键之人,数十万甲兵尽数为我所用。还不用我们自己养兵,何乐而不为?”
王戎皱眉:“你不能把政事兵事都拿买卖来衡量。”
容绪道:“天下事归根结底就是利益。”
就在谁都无法说服谁时,管家匆匆进来,低声向容绪禀报了一个消息。
容绪当即神色一变。
“何事?”王戎急问。
“萧暥回京了。”
王戎冷笑了声,“我以为是什么大事。”讥道:“这不是正中你下怀吗?”
“我看你这些天莺莺燕燕都看腻了吧,都侍弄起花草来了。”他说着抬手就去拽廊下绽放的朝颜。
这让容绪皱了眉,“陛下此刻正召见晋王。”
王戎不屑道,“这小崽子毛都没长全,祸倒是闯地不小。”
“魏西陵进京了。”容绪道。
咔地一下,枝折叶断,鲜花被揉碎在了掌心,王戎手上顿时如染满了鲜血般怵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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