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的乌发随意铺洒,薄薄的囚衣勾勒出骨感突兀的轮廓。
他睡得并不踏实,眉心微蹙,一只手放在胸前,手指蜷曲紧握着什么,牵扯起一片不合身的衣衫,使得那衣摆显得更短了,深靛色的囚衣下露出了一截白皙柔韧的腰线。
此时已入寒秋,他倒是不羁,袒着肚子睡觉。
武帝忍不住想要给他扯下,可当指尖落到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时,不自禁地将手覆了上去。
掌心里肌肤清润,线条流畅,他的手被牵引似的披开衣物向上抚去,褴褛的衣衫被推高,烛火影影绰绰照着光洁的胸膛上柔淡的落梅痕。武帝不能自己地俯下身,埋首在那皎洁的细雪中流连忘返。
武帝修炼的是玄火真气,体温高得惊人。萧暥的身体却畏寒,像一块永远无法融化的冰。当滚烫的熔岩埋入了皎洁的冰雪,萧暥猛地睁开眼睛,挑起的眼梢如同霜刃锋锐逼人。
即使病得浑浑噩噩,他一只手就掀开了压在他身上的人,完全不管自己尴尬的处境。
如墨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自肩头泻下,半遮半掩之下又一览无余,他一个老兵油子,也毫不在乎,冷笑道:“陛下居然好此道?怎么不早说?”
武帝道:“朕若早说,你会有意?”
“滚。”萧暥道。
跋扈依旧。
这时,牢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武帝态度雍容地站起身来,收拾好冠服。
门外站着的是绣衣使者的总使周唐,他低头上前,一眼都不敢看牢门里,用极细小的声音道,“陛下,北军的锐士营余部反了。”
武帝神色陡然一沉,匆匆就要离去。
走到门口,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萧暥,“朕改日再来,你……”
他目光落到萧暥置于榻沿的手上,没见他松开过。
“寒狱并非宫闱,陛下今后不要再来。”萧暥毫不留情道。
牢门再次关上,天地间只剩下一片雨声。
幽暗的灯光下,他望着皇帝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缕困惑,今天又是什么新的戏码?
直到皇帝那孤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阴森的廊道尽头,他才不紧不慢开始整理衣衫。
魏瑄这才发现,他手心里握着一枚玉玦。
他认得,那是当年北伐之时,魏西陵让他下定决心。
他的手松开了又握紧,不知下定的是什么决心。
魏瑄喉中忽然涌起一阵酸涩难辨的滋味。
接着,他听到耳边武帝威严的声音,“参与叛乱者,格杀。”
眼前画面一转,是大雨如注下的大梁城。
雨声掩盖了激烈的兵戈声,无数的锐士营士兵涌入大梁北门,与守军激战在一起,鲜血和着雨水潺潺流淌。
魏瑄的头脑开始混乱。
这不对,萧暥的锐士营当时已经解散了,不可能造反!
而且当时他在溯回地,已经把前世的林林总总反复看了无数遍,却没有这一幕,他原以为溯回地里的那几天,他已经把前世的景象看遍了,把所有的痛苦也尝遍了,没想到只是冰山一角吗?
他忽然觉得窒息。
还有,萧暥对他喝出的那一声滚。他是真的那么厌恶这种接近吗?
但是,他却把魏西陵送给他的玉玦紧紧握在手中……
一念及此,魏瑄只觉得脑中仿佛有一根尖锐的刺,扎入血脉里,痛得他浑身发颤,他低着头,漆黑的眼睛逐渐变得幽暗深沉。
幻境中的景象真真假假,无法分辨,真假虚实混合在一起,他的心头忽然涌起莫名的焦躁和忌恨,他无法克制地猛得站了起来。
***
宴席的另一头,方宁一直偷偷在观察魏瑄的神色。只见他垂头沉默了半晌,神色变化不定,随后霍然站了起身,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莫非这小子已经中术了?
魏西陵的坐席离开魏瑄只有几步的距离。
此时魏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目光阴鸷刻骨,深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什么。漆黑的眼瞳里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魏西陵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微微蹙眉出声道:“阿季?”
这一刻方宁偏开头,忽然不敢看魏西陵。
他此时毫无防备,又没有带甲,这么近的距离内几乎是避无可避。
魏瑄的神色纯然无害,嘴角甚至微微挽起,手很自然地抚向他后背,悄声贴近道,“皇叔,我想问你一件事。”
他话音未落,袖中寒光一闪。
魏瑄的剑不是长剑,是短刃,是刺客的剑。
他的出手犹如鬼魅,秘术催动下,鱼肠短剑化作一道锐利的光疾射而出。
魏西陵霎时剑眉蹙紧,鲜血在苍蓝色的锦袍上涣开,衬得他面若寒霜。
方宁激动又害怕,可以了,这就可以了!
他大叫道:“来人,快来人!晋王疯了!晋王袭击了君候!”
但是四周却静得诡异,没有人来,方炀的甲士竟一个都不见了踪影。
魏瑄的脸容阴森,眼中流露出孩子般的委屈,伴随着嫉恨、不甘和怨恼。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皇叔,感觉到对方流出的血温热柔滑,宛如丝绸一般。
那么近的距离,即使隔着血腥气,依旧能闻到他身上清爽温暖的气息。
魏瑄心中一沉,难怪萧暥这么喜欢他?
这个念头让他眼中的煞气加深了几分。
魏西陵抬起脸,苍白清俊如覆冰霜,殷红的鲜血不断涌出,给他的唇染上一抹昳丽。
魏瑄眼中一热,泪水忽然流了下来,脸上却毫无悔意:“对不起,皇叔。”
紧接着,锋利的刃再次没入了他的胸膛。方宁吓得大叫起来,“住手!”
方宁并没有想杀魏西陵,只要伤到他就行。
他歇斯底里大叫,“西陵哥,你为什么不还手!”
他原本以为,就算魏瑄偷袭魏西陵得手,但是以魏西陵的身手,反应过来之后,魏瑄必然会被制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还手?
魏瑄目光幽暗迷离,他毫不在意地舔了舔剑刃上的血迹,极为享受地让腥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才不紧不慢补全了前面的句子,
“但我还是要从你身边带走一个人。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魏瑄的双眼通红,手上已经染满血,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捡起了魏西陵的长剑。
“他死了,就该轮到你们了。”
他话音未落,剑已出鞘,一道寒光掠过,方胤踉踉跄跄后退两步,倒毙在地。
血顺着剑脊滴落到地面上。
方宁吓得面无人色,“东方先生,你在哪里?”“东方先生,你也会秘术,你制止他啊”“他杀了西陵,他杀了父亲!”
他一边惨叫,一边夺路向后堂逃去。
魏瑄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唇边挂着一丝莫测的冷笑。
“方宁,你说我是夷狄,说我是妖孽,是邪魔外道,”他的神色幽沉,“很好,这回你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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