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不穷吗?
想到外头的赌局还在进行。
萧暥吩咐曹璋:“我们余下还有多少钱,给我都买晋王胜!”
曹璋面色一灰,“主、主公,晋王是新手,刚才胜、胜杨拓,怕、怕是意外,他、他决赛都未必能进。”
某赌徒蹙眉想了想,确实,事关银钱不能大意。
如果他算得不错,下一轮,魏瑄就要面对许慈瞿钢,或者直接面对北宫浔了。哪一个都是强敌!
实力悬殊摆在那里,而且魏瑄的队伍只剩下四个人,太弱势了。
这个关头,萧暥也不能盲目相信武帝啊!
如果魏瑄输了,自己岂不是赔地要去抵押狐狸皮了?
那怎么能让魏瑄报个大冷门胜出呢?让他大赚一笔呢?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隐约又传来欢声雷动。
这动静有点大,简直跟地震似得。
“怎么回事?”萧暥问。
士卒来报,“第三局,卫骏将军胜!”
萧暥一惊,那么快!?这卫骏果然是年轻骁勇。
看来卫骏这实力还要上调一下。
萧暥摸了摸下巴,忽然道,“告诉卫骏,下一场让他输掉。”
曹璋的抽屉下巴差点卡壳了,什么?
卫骏只是入场时收到一些姑娘们扔的香草瓜果,你至于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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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比赛已经开始。
魏瑄被排到第三场,对手正是北宫浔。
此时赛场上,其他组的比赛还没有结束。
趁着这个间隙,魏瑄整顿好马鞍,紧了蹄铁。临到上场,镇定自若,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久经赛事,胜券在握的老手。
只有魏瑄自己心里清楚,接下来这场比赛,他就像在刀尖起舞。
对手是北宫浔和他的燕庭卫组成的球队。北宫浔本人虽然也就二十多岁,但是在这个乱世里,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足够久经沙场了,作战指挥和马术都没得挑。
加之北宫浔酷爱马球,这球技也是百里挑一。
再反观魏瑄自己的队伍,这些金吾卫是久居大梁,战力和燕庭卫不能相比,且是临时组建的队伍,配合度不好,现在还比别队少了一人。简直是雪上加霜。
可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这样一支队伍,在比赛里,击败北宫浔,才能阻止他进入决赛,和瞿钢碰面。
怎么战胜北宫浔?关键时刻,难道他要用秘术作弊吗?
魏瑄极其憎恶作弊,曾经就因为指出北宫皓在秋狩中作弊,跟北宫皓结下梁子,如果他自己也在比赛中靠作弊取胜,不管是有什么苦衷,他都从此觉得自己和北宫皓是一路人。
魏瑄多少身上有点旧日皇族的清高的臭脾气。
他看着桌案上,放着桓帝送来的饮子和瓜果。
曾贤笑眯眯道,“殿下已经进入前四甲,皇家的颜面也过得去,可以了,这一场陛下让你量力而为。”
魏瑄明白这量力而为就是输掉,但不要输得太惨,最好就差那么一个半个球。
与此推知,桓帝恐怕在这场赌球中买了北宫浔获胜。
魏瑄知道这些年桓帝生财有道,私库里也攒了不少银钱。如果自己报冷门胜出,皇兄怕是要陪钱。
“知道了,”魏瑄道。
其实那些赌球客押得没错,他确实赢不了北宫浔,除非他作弊。
用秘术作弊,只要看台上没有谢映之这样的玄门大能,那么神鬼不察。
魏瑄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计划,先用秘术作弊取胜,阻止北宫浔进入决赛,把眼下的危机解决。
事后,他向天下人承认他作弊之事。
他几乎可以想见到之后,铺天盖地冷嘲热讽向他压来,涵青堂和朱璧居的文人们极尽酸涩的讽刺。
他微微收紧拳,自揭作弊,对他来说犹如当众鞭挞。在天下人面前,被打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此后他的名誉不保,而天下人只会议论纷纷晋王殿下靠作弊取胜的龌龊,不会有人知道他被迫作弊的苦衷。
魏瑄嘴边浮现一丝苦涩,虚名不要也罢。
天下人要议论就去议论罢,他只求换一个坦坦荡荡。既无愧于家国,也无愧于己心。
至于桓帝会怎么样暴跳如雷,他就不去考虑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身后一道清朗的声音道,“晋王殿下,臣卫骏前来报到。”
魏瑄蓦地一怔,就见阳光下卫骏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一双眼睛黑亮地摄人。
卫骏不是正待比赛吗?以他的实力进入前三没有问题,甚至还能角逐一下魁首。来这里做什么?
卫骏坦然道,“我输了。”
魏瑄微微一愕,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安慰他。
因为他看卫骏的神色甚是轻松,丝毫没有比赛落败的失意。
卫骏笑道,“殿下,你这队正好缺一人,收编我这败军之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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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璋在一旁整理萧暥买的那一堆零嘴瓜果蜜饯。一边不解地问,“主、主公,为、为何要卫、卫将军败?”
萧暥反问,“卫骏的实力对北宫浔如何?”
“不,不如。”
“那么比许慈呢?”
曹璋想了想,“许、许将军身边、那个人、厉害。”
萧暥知道他说的是瞿钢。是个猛士,打球也厉害。
所以卫骏也敌不过许慈。
萧暥又问,“那么,殿下比起北宫浔和许慈如何?”
曹璋想起了主公刚刚押了魏瑄胜,颇为担心地摇头,“不如。”
然后他依旧不解,“为什么主、主公、让、让卫将军输。”
“田忌赛马知道吗?”
“啥?谁?”
“算了。”
魏瑄赢不了北宫浔,卫骏也赢不了。但是如果他们组一队呢?
萧暥磕着瓜子,有点期待北宫浔输掉后的灰头土脸的模样了。
其实,萧暥刚才还有一层意思,在心底掠起,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今天比赛,卫骏的加盟对晋王来说,犹如雪中送炭。
将来如果武帝登基了,也会对卫骏感念旧义而网开一面。有卫骏在,他的锐士营就能保无恙。
史书上的那个将来,他不得不防。
而无论是卫骏,还是就要给他惹麻烦的瞿钢,这些人都是除夕夜火烧尚元城一役中浴血搏杀的功臣。是他的兵,他护着。不论现在,还是将来。
护到哪一天,他护不了,护不动了,那么,就还有卫骏。
思绪至此,他微微有点出神,这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倦意,似乎也趁机一点点爬上了他轻笼的眉心。
他低头抿了口茶,夏日的阳光落在杯中,映着他微凉的眸色,瞬间照出了他半生的孤清寂淡。
就听曹璋道,“主公,比赛、开始了。”
萧暥随手拿起佩剑,“走,看比赛去。”
转瞬他又兴致勃勃,看北宫浔挨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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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暥挑了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
就见场中,尘土飞扬。
坐在暗处,再次见到魏瑄的时候,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那个在赛场上跃马执杆,丰神俊朗的青年是魏瑄?
是那个在猎场山坡上孤立了一晚上,带着一身寒露扑在他怀里的小魏瑄?
这些时日不见,竟然都已经这么高了!
再仔细一看,抽条是抽条了,但骨骼还显得有些纤细,还不够壮实,但纤细中却透着一股蓬勃的朝气和生力。
萧暥心道:这孩子还有得长,以后怕是会比我还高。
相比之下,萧暥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是个老弱病残……
他心思放飞了一圈,再看场内,北宫浔扬鞭策马,威风凛凛地率领手下的燕庭卫左突右进。
不由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这北宫家治军的实力确实不一般,看来这四年后的决战,他还是很吃紧的。
在北宫浔咄咄逼人的攻势下,魏瑄和卫骏两人配合默契。
卫骏先以示弱,引得北宫浔贸然进攻,一路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拿下龙门。才忽然发觉自家身后空门大开。
龙门前,魏瑄一个飞燕回首挥杆一掠,绣丸腾空飞起。
孙霖报道,“晋王进球,得两分。”
初战失利,北宫浔大怒。
这北宫浔也是勇猛,胆大心细。此后场内的比分一度交着,紧紧咬住。
看得已经押了注的达官贵人们额角冒汗。
萧暥的目光一会儿掠向场内的比赛,一会儿又飘向瞿钢。
只见瞿钢眉头隆起,注视着场内的比赛,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个小个子的士兵悄悄跻身上前,靠近他耳边说了什么。
瞿钢脸色陡然一震。
就在这时,四周传来一片喧哗。
孙霖的声音传来,“晋王胜!”
萧暥的目光立即盯住瞿钢,只见他凝目注视着场中,额头上青筋隐隐暴露,目光犹如利刃。
北宫浔败了,之后的决赛将在魏瑄和许慈之间进行,瞿钢复仇的机会没了。
北宫浔一旦离开赛场,身边就是燕庭卫围绕护卫,根本连接近都做不到。
锐士小乙道,“瞿总头,兄弟们说了,豁出命都要帮你讨个公道!”
瞿钢道,“不要冲动,我打完决赛再说。”
最后一场决赛,魏瑄和卫骏,对战许慈和瞿钢。
球场如战场,就算瞿钢拼命以一个军人的自律强制自己完成任务,可他的心思已经明显烦乱,好几次错失时机。让敌手抢得了机会。
最后魏瑄以微弱的优势,再次取胜。
场内一片哗然。
世家贵胄们个个满脸惊愕,谁能料到,这最后魁首竟然被半道上杀出的黑马夺取?又谁能料到卫骏会忽然败北,迅速加入魏瑄的战队?
球场如战场,看起来稳如棋盘的局势,瞬间就翻覆地片甲不留。
桓帝的脸色黑成了锅底。赔大了!
但这场内谁不赔钱呢?
赛事结束,萧暥道,“去查那个跟瞿钢送信的人。”
到底是什么信息,他要知道。
然后他回到凉阁,嗯,数钱。
这次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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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瑄获胜后,并没有任何的喜悦,他默默地去马厩,给马洗刷脊背,他要参赛,这些事儿都得自己做。
一旁的卫骏见他辛苦,便热心地上前,“殿下,我来罢。”
两人一个打水,一个洗刷马背。不看他们精良的衣着,还以为是马场两个勤快的小工。
卫骏只比他大了两岁,相处倒甚是自在。
一边洗刷战马,一边两人随意地闲谈起来。
聊着聊着魏瑄一直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思忖着,瞿钢没有机会对北宫浔复仇。除非他蠢到去袭击北宫浔的凉阁,立即就会被一群燕庭卫拿下。
瞿钢是个猛人,但绝对不蠢。他不会那么做。
还有桓帝,他这皇兄这会儿应该正心疼那点私房钱,计算损失,一时片刻还没空找他的麻烦。
卫骏道,“殿下这次夺魁大出所有人的意料,那群贵胄臣僚们不是押的许将军就是北宫世子,这会儿都输惨了,活该,平日里养得那么肥,现在该放点血出来。”
魏瑄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今日比赛,有赚钱的人吗?”
“当然有,曹主簿几场都押了殿下。这会儿赚翻了。”卫骏不假思索道。
魏瑄心中咯噔了一下。
曹璋这人他知道,做事保守,步步求稳。
魏瑄今天夺魁,连自己都没料到,曹璋竟然敢押他赢?
倒不是说魏瑄看低曹璋,只是曹璋绝对没有这个魄力。
而且他今天获胜很大程度是因为卫骏的助阵,曹璋怎么会料到卫骏忽然加入呢?
想到这里,魏瑄看似随口问道,“曹主簿押了我多少银钱,能赚翻?”
卫骏脱口道,“押了不少,五千多金罢。”
魏瑄随即心中又是一动,除夕夜之役,萧暥又是抚恤伤亡,又是嘉奖有功兵将,钱都差不多花完了。这五千多金怕是将军府所有的家底了罢?
曹璋哪有这个胆量和魄力,孤注一掷,倾其所有把钱全部押在他取胜上?他哪敢做主?
魏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一个念头让他激动不已。
难道说……萧暥!是萧暥回来了!
随即他眸光一锐,忽然想到一件事,“卫将军,谁让你来帮我的?”
卫骏正在解开马尾,手下顿时停了。
他心中不由一凛,看不出这晋王年纪不大,思虑那么深。
他混不在意笑道,“我输了比赛,不甘心,想跟着殿下再上场一战。”
他话没说完,魏瑄急道,“卫将军,这里麻烦你了。”
“哎?殿下,你去哪里?”
魏瑄衣襟急匆匆走出马厩。
萧暥一定在这个围场里,一定在!
可就在他刚跨进空阔的场院,眼睛还没有适应外头强烈的阳光时,就见烈日下曾贤手举着圣旨,迎面走了过来。
他顿时心下一沉。
他匆忙迎礼,也不顾身份了,乘曾贤宣旨前,抢先道,“曾公公,稍等我片刻再宣旨!我出去一下,立即就回。”
他现在哪里有工夫去桓帝跟前听他责骂。
就听曾贤道,“殿下,等不得啊,陛下宣旨,今日时辰尚早,诸位王公臣僚都余兴未艾,所以特加赐一场比赛,令今日比赛得分前十名的选手,分两只强队,再比试一场。”
魏瑄错愕不已,桓帝这是什么操作?
得分前十的人,北宫浔,许慈,卫骏,瞿钢,甚至杨拓,这些人就必定要同场比赛了。
那么北宫浔和瞿钢在球场的对决,岂不是避无可避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章,么么哒,不打我(*/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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