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瑄目瞪口呆,这盗窃军粮,还相互配合,有条不紊地?他看上去才六七岁吧?
可就在他把五小袋粮食全部扔给了大个子的时候,不远处有烟尘腾起。
大军回营了!
萧暥的小脸顿时一白,他知道有可能来不及跑了。
他迅速地朝那吓傻了的大个子挥挥手,示意让他先跑。
那大个子愣了下,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回营大军,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几步,最后还是恐惧占了上风,一咬牙背着米袋,扭头一溜烟跑了。
萧暥从小山似的米包上爬下来,他毕竟还小,听着营外的马嘶和杂乱的脚步声,心里还是慌了,腿有点发颤,结果一脚踩空摔了下来好不狼狈。
就在这时,帐门开了,一支冰冷的矛像挑起猎物般挑起了他的衣领。
他被抓住了。
魏瑄的心随之微微一痛。
他听说过十多年前幽帝末年,幽帝沉迷方术,朝政由王氏把持,王氏商人本性,贪得无厌重重盘剥百姓,民不聊生。一遇到灾年,就得饿死人。
盗窃军粮是死罪,那小家伙要么是年纪太小不知道,要么就是饿极了,不偷也是饿死,所以才会去不要命地偷军粮。
不过萧暥年纪虽小,明显做过布局,若当时不是那大个子临时怯了,兴许他们就来得及偷了粮食全身而退。
百夫长有些犯难,该拿这么小的小贼怎么办?
那小狐狸被抓了,抬起头,一双灵动的眼睛乖巧地看着他,宽大的衣衫显得身躯格外瘦小,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按照军法,盗窃军粮要斩首,可那细小的脖颈都禁不起一刀。
正在那百夫长为难的时候,一个传令兵掀开帐门,在那百夫长耳边低语了一句,
“公子让你过去一趟。”
片刻后,那百夫长回来了,他摸着胡渣,看着那只巴巴地睁着大眼睛等候发落的小狐狸,道,“那我们先轮流养着吧,”
因为军粮是配给的,所以三个人,每人少吃一口,这只小狐狸就有口粮了。他本来也吃得少。
就这样几个大老粗偷偷摸摸养了几天狐狸,乐此不疲。
萧暥一张小脸长得讨喜,人又机灵,不但在营地里把脚伤养好了,每天都被喂得饱饱的。
直到几天后,他被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带到了军帐里。
军帐还是那天他看到的军帐,书架上堆满了书,书架旁边是让那柄耀眼的剑。他忍不住又偷偷瞄了几眼那把漂亮的剑。
那将军模样的人身材魁梧,模样挺温和,道,“我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在这军营里也没有伴,你可愿意留下?”
随后他和煦地笑了笑,“每天能吃饱饭。”
萧暥赶紧点头。
那将军走后,萧暥一看四下无人,大着胆子走到那剑架前,就去拔那把漂亮的剑,但是他力气太小,试了几下,那剑在鞘里纹丝不动。
萧暥努力了一会儿,肚子就饿了,目光不由就转移到案台边的一叠糕点上。
他走过去,刚刚伸手抓起一块,帐门忽然开了。
走进来一个清俊的男孩,比他高出一截,正是那天他见到的。
偷吃被抓个正着,萧暥干脆大大方方一晒手,颇有点主人的风范,一双眼睛微微挑起,朝他笑了笑,“你吃吗?”
魏西陵冷冷看着他,“不吃。”
“那我吃了。”
魏瑄凝视着水面,看着那小狐狸挑起眼梢吃得正香,凄清的神色里渐渐有了柔暖的光彩,眉间隐隐浮动的诡邪印记也消失了。
他道:“苍青,我明天还来这里。”
哪怕是隔着浮动的水面,只要还能看到他,这黑暗的乱世中,就终究还留给了他一丝光亮。
*** *** ***
魏西陵道,“沙盘之事,我会尽快找人制作。”
言外之意,其他的事情可以,但不会帮你占山为王的。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对值守的士兵道,“守在这里,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萧暥:……
虽然他是个病号,但这怎么跟软禁似的?
萧暥表示魏西陵这合作态度很有问题啊!他不过就提了一嘴占山为王,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他么?连他剥的小松子都不吃。
早晨喝了药后,萧暥就老老实实睡觉了。
在床上躺尸了一个时辰后,他总算蓄了点力气,颤巍巍起身,绕到自己带来的箱子前。
看了看,除了原主少得可怜的那两身替换的衣衫,他还带了一件袍服。
这是当时容绪给他装修屋子,附送了一个衣柜,这衣柜里的各种式样衣裙俱全,看得他大开眼界,可也就这一件能穿的。
这种衣衫虽然出自容绪的改良但是大梁乃至九州的士族纨绔们都喜欢。
风格上有点类似于唐代的圆领袍,但容绪设计的上身极为修身,把他细腰和身段展现地淋漓尽致,利落的窄袖,显得手腕特别好看。
而这设计更贴心的一点是,这衣袍还是带着立领的,是个很现代的概念,领子不算高,却堪堪正好遮住他脖颈上被咬的痕迹。
颜色是纯黑色,镶嵌暗金纹。
萧暥莫名觉得这色调太适合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所以绝对不能让魏西陵看到,免得他产生不好的联想。
魏西陵为人过于刚正,肯定不愿意帮他做山大王了,但是萧暥也不会放弃这个建山寨当大王的计划。这是他的退路。
既然魏西陵不肯吃他的小松子,那他就要想想其他的歪门邪道了。
首先,他要溜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养狐狸日常
萧暥从木桶里探出脑袋,一个五大三粗的军士正往桶里倒水。简单粗暴地从他脑袋上冲下来。水有点冷,冻得他一个哆嗦。
洗洗刷刷干净了,他换了一身衣裳。
袖子和裤腿明显都长了,肩膀处也宽出些许。
魏西陵道:“我没有兄弟,也不会照顾人,你多担待。”
萧暥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赶紧点头,袖子太长,他只顾着吃,零落的碎屑直往袖子里灌。
魏西陵无奈,俯身给他卷起袖子,“等回城了,再给你做合身的。”
然后他问:“你多大?”
萧暥也不清楚自己多大,歪了歪脑袋,反问,“你呢?”
魏西陵认真道,“我九岁。”
萧暥眨着眼睛,厚颜无耻道,“哦,那我大概十岁罢。”
魏西陵:……
萧暥偷偷踮起脚尖,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满怀期待地抬头看着魏西陵。
内心:叫哥哥,叫哥哥,快叫啊!
……
再不叫他就趟不住了啊!
魏西陵的一双眼睛冷锐地打量着他。
终于……萧暥还是趟不住了。
他微微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像羽翼一样盖下来,遮住了灵活的眼神,眼梢却又不老实地撩起来,偷偷瞄着魏西陵。
他的个子只到魏西陵的肩膀,魏西陵眼里明明白白写着,看样子七岁都不到。
萧暥眼睛一霎,辩解道,“我就是长得小……”
片刻后,萧暥坐在桌案前,魏西陵手里拿着梳子,道,“好了。”
萧暥觉得脑袋上是清爽不不少,感觉倒还是挺舒适。
毕竟以前从来没人给他梳头,头发就在顶上胡乱扎了个马尾垂下来。
萧暥瞥了眼桌上的黄铜镜,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镜子里映照出一张清秀的小脸,眉眼像画出来的,单稚的鼻,嘴唇粉嫩柔和,像初春的花瓣,随后他就发现他的头发被梳成了两个双髻……映着一张小脸格外地娇俏。
“不对,这是小姑娘扎的!”萧暥抗议。
魏西陵一本正经道,“你头发不够长,束发扎不起来。所以给你扎两边了。而且,你年龄还小,八岁以前,发髻不分男女。”
萧暥蔫了:“我……我十岁……”
但是梳了个双髻就算了啊,还用两根红头绳是做什么。
年末,萧暥顶着两个丸子头跟着魏淙回江州,魏家的孩子们:“西陵的媳妇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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