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面无表情地俯身轻轻推了推萧暥的肩膀。
完蛋了!
魏瑄赶紧缩回被子里,就像致命把柄被人捉住了一样,可怜兮兮地汪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云越。
如果被萧暥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啊?趁着他熟睡脱了他的罗袜,摸他的脚踝……这怎么也不像是正常人做的事情罢!
魏瑄只想一头撞死,真是讲不清楚了啊!
云越嘴角挑了下,魏瑄闭起眼睛一副等死状,只听到他萧暥说道,“主公,容绪先生到府中来过了,留下了两个箱子和一封信,还有一本账本。”
一听到账本两个字,萧暥顿时清醒了,人也精神了,他现在确实觉得浑身的疲惫竟然一扫而空,身体不那么阴寒了,还热乎乎地,全省上下都舒坦得很,奇怪,他只是睡了一小会儿吧?
然后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魏瑄,魏瑄哪里敢看他,闭紧眼睛,装睡。或者说,装死。
萧暥见他熟睡,就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了衣裳,悄悄地走向宫门。云越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前,忽然转过头。
魏瑄眼睛刚掀开一条缝瞄着他们的背影,就见云越勾起嘴角,桃花眼微微一眯,冲他笑了一下。
这意思很明白了,把柄被我抓到了,你小子以后老实点。
*** *** ***
萧暥回到府邸,就见到厅堂里放着两口大箱子,他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东西,肯定是古玩金银珠玉之类了。
接着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账本。拿起来快速翻阅了一遍。
这里登记了共有二十家商号,所经营的范围包括酒楼客栈,漕运海货,古玩珠宝等。
徐翁道,“容绪先生说,昨夜感谢将军出手相救,这些店铺都送给将军了。他今日特意拜谢,将军不在,改日还会来登门道谢的。”
萧暥暗叹,这大手笔啊!
果然盛京商会经营多年,底子雄厚么。其实他千里迢迢去江南招商,费了那么大劲成立江南会馆,就是为了打破盛京商会的垄断,和盛京商会平分天下财货市场。
但是江南会馆有一个先天的短板,就是江南的特产大多是丝绸,茶叶,渔货之类,但是在珠宝,酒楼,漕运这些领域还是大梁本土的商行垄断着。这是他的江南会馆无法补足的一块短板,这容绪居然主动送给他这些商户,给他补上了。
当然还有春暖阁,修整好后,就送给他了。
萧暥去过春暖阁,知道这地方就是拿金子堆出来的,于是大方地表示有钱一起赚,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然后他又不由感慨,这容绪先生精明起来,真是连他在想什么,需要什么,都知道地一清二楚,而且要么不送礼,送礼绝对是能把人砸蒙的大礼,豪礼。
壕!太壕了!这风格他喜欢。很有合作的诚意嘛。
然后他又拆开了那封手书。
容绪的字迹依旧笔力遒劲,任性飞扬,上次他让云越模仿了他的字迹,骗得了粮草,这会儿刘武应该也已经在押送粮草和支援东北的途中了。
在信中,容绪诚恳地表示,虽然以前还有误会,但是现在开始有钱一起赚,经营好尚元城。大雍北方的战事,如果需要,他也一定会去书盛京王氏全力支持。
萧暥心道,王家这十万精兵只要按兵不动他都谢谢了。当然,按照现在容绪都把账本交给他的表态来看,王家已经稳住了。
在信中,容绪先生还极为热忱地表达了自己对萧将军多年来的仰慕,辞藻华丽,情真意切,殷勤备至,萧暥看得有点起鸡皮疙瘩……
但是看在他那么快认清形势,立场如此正确,萧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爱说啥就说啥罢。
徐翁道,“主公,这两箱礼品如何处置。”
“哦,先放着吧,这两天我想去一个朋友家住。”
云越一诧,“主公要去哪里住?”
清早谢映之向他提出邀请的时候,萧暥还不能答应,他各种事情缠身,根本不得休养。
但现在尚元城即将完工,江南会馆已经成立,和盛京商会之间的矛盾看起来也暂时解决了,天下财货容绪也表示愿意与他平分。至于粮草也已经筹齐,北方的战事也有刘武替他出征。事情似乎都办妥帖了,他也该治一治自己这个身体了,体力日益不支,也许是可以休养几天了。
既然谢映之邀请,他就干脆小住几天,让谢映之替他看一看,调养一下。
除了一件事让他心里存有不安,就是那几个刺客,那些人非常奇怪,被抓后完全就像是木偶人一样,不言不语,什么也审问不出来。
不过既然是审问不出什么,他也没有办法,就让他们在寒狱里呆着吧。
*** *** ***
寝殿里,天色已暗,烛火重重。
萧暥走后,魏瑄一个人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他明明身上很热,但还是固执地裹紧着被褥,好像这样就能留住那个人温柔的气息。
每一次看着萧暥清雅娴静的睡颜,魏瑄就想把这个人留在身边,在这汹汹乱世之中,守住这幅容颜,再不用他艰难斡旋,出生入死。
片刻后,他再次走进灵犀宫时,苍青正在五色池前兴致勃勃地看着什么。
魏瑄本想轻轻踱步过去,却还是被发现了,苍青赶紧袖子一拂,水波浮动,画面顿时碎成千万片。
魏瑄好奇问:“你刚才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开心。”
苍青揉了揉下巴,笑嘻嘻道:“没什么,随便看看,哦,你寒毒替他拔除了?”
魏瑄点头,“但是难保那个给他种冥火的人,不会再次出手害他。我要你监视一个人。”
片刻后,苍青看着五色池中出现无相一张灰暗的,好像假人的脸,大叫,“我不要看!你让我整天盯着这个老太监吗?!”
“他不是太监。”魏瑄纠正。
苍青满脸拒绝,“不是太监也不看,我只看美人!”
“这个人想要加害萧将军,我需要你替我盯着他,他还有他的同党。”
苍青一惊,“萧暥?”
魏瑄点头,“我怀疑他身上的寒毒就是他们搞的鬼。”
他之前并没有告诉萧暥,幕后主使是无相,因为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秘术这种东西没有痕迹,无法查证。这就是无相有恃无恐的地方。告诉萧暥只会让他心中多一个不安,让他的心事更重,更加不得休憩。
他实在太疲倦了,无相这条毒蛇就交给自己来解决罢。
秘术对秘术,看谁更胜一筹了。
魏瑄静静凝视着五色池水,漆黑的眼眸里隐隐有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