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少一事。对后晋作战,且不说胜负难料,就算胜了,难道让赵廷隐、张业这些人再建大功?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于是,孟昶以出川的路途遥远而险峻,无法保障军队供给为由,拒绝了安从进的结盟请求。安从进不肯就此罢手。拉不到大的外援,那就拉个小一点的,他再派使者到江陵,请求与南平王高从诲联手。安从进认为这么做是有道理的,因为此前高从诲曾主动派人来襄阳,与他有过私下联络,还拍过胸膛说过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你有事尽管说,咱俩谁跟谁?
但这位兵微将寡的近邻,一看安从进送来的密信,不禁大吃一惊,咱说的有事里边可不包括这种要命的事,这不是给自己招祸吗?何况南平刚刚才与后晋强化过双边关系。
不久前,石敬瑭曾派翰林学士陶谷出使南平,给高从诲祝贺生辰。高从诲在长江边上的望沙楼上宴请后晋使臣。同时他举行了一次水上阅兵,让南平的战船都驶到楼下,排成战阵,请陶谷观看。他暗示咱南平虽小,还是有些武力的。当然,暗示不能让大国理解为示威,要不然真引来讨伐,会让小小的南平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高从诲又解释道:“江南和蜀地一直不肯向大国臣服,我很义愤填膺,故而在此整修武备,就是为了在大囯兴师的那一天,出兵助战。”
陶谷回报石敬瑭,石敬瑭装作对高从诲的“忠贞”深信不疑,大喜,赏赐南平王盔甲一百套、战马一百匹。
高从诲也进贡金器一百两,御衣锦缎一百五十匹,白银五百两,还有白龙脑香、金花手剑等回礼谢恩。此时后晋与南平的关系,至少在表面上看是十分融洽的。
此次出访的后晋使臣陶谷,其实原姓唐,字秀实,是邠州新平县人。他虽早年丧父,但是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十几岁时已以文章知名,自负甚高,对功名富贵充满了渴望。后晋建立之后,因为新皇帝叫石敬瑭,其中“瑭”字与其姓氏“唐”同音,虽然按常理这不用避讳,但为了最大限度避开有可能阻碍自己仕途的隐患,他抛弃了自己的祖姓,改名陶谷。
然后,改了名的陶谷主动写信给当朝宰相李崧,自我推荐。李崧发现这个年轻人很有才华,也愿意当伯乐,就将其提拔为集贤校理,官虽然不算大,但容易接近高层。同时,李崧还常常向石敬瑭提起这个很有前途的新人,使其在皇帝心中留了一个好印象。陶谷遇上他的贵人李崧,从此走上人生的快车道。
南平王高从诲虽然并不是什么至诚君子,但人家赖也就是赖点儿小钱,绝不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权衡利弊之后,高从诲认为安从进造反成功的可能性接近于零,于是写信给安从进,帮他分析天下大势,力劝其不要造反,尤其是不要把南平拖下水。
安从进大怒,那姓孟的叫不动到也罢了,反正我和他原本也没交情。但是你姓高的可和我拍过胸脯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也掉链子?一怒之下,安从进上奏石敬瑭,反过来诬告高从诲企图背叛大晋!
高从诲与安从进的兄弟情就这样走到了头,也将安从进企图谋反的事密奏后晋,并表示:如果朝廷要讨伐叛徒,南平愿出兵相助!
如果说,石敬瑭对安重荣的再三宽容,还可以说成是厚待有功之臣,那么像安从进这种对后晋朝毫无寸功的大刺头,行事如此嚣张,意图谋反的证据又已经如此确凿,是不是该到重拳出击,修理修理他的时候了?
然而,既使收到高从诲的密奏,石敬瑭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对安从进的策略,仍然是执行了多年的姑息养奸的方式。难道皇帝不知道应该防患于未然?非要等到叛乱发生才想起动手吗?当然不是这样的。石敬瑭的智商虽然不高但以至于很低,在桑维翰等智谋之士的辅佐下,石敬瑭做出的各项决策、选择,如果站在他自身的立场,一般还是算得上最优的。
石敬瑭之所以一直有意无意地纵容安重荣与安从进,既是因为后晋朝得国不正,对外软弱,导致软实力偏弱,不敢轻易对藩镇用强。更是因为在他眼中,还有一个比二安更具危险性的藩镇大帅,需要优先对付。而那个人就是在平定范延光之乱中,为后晋朝立下大功的杨光远。
早在讨伐军仍在围攻广晋,范延光尚未开城投降之时,石敬瑭就已经从杨光远的一些作为中嗅到了让人不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