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切不可杀死杨彦威。一定要将他活捉送到洛阳,我要亲自审问。”
然而,安重诲遣人给讨伐河中的主将索自通,打了相反的招呼,使李嗣源的命令变成一纸空文。索自通率领着讨伐军,用了几天时间就攻克河中,俘虏了杨彦温。然后他在第一时间将这大呼冤枉的叛军首领砍头,传首洛阳!李嗣源见自己的旨意被公然违抗,十分愤怒,将失职的药彦稠大骂了一顿。
当然冷静之后的李嗣源自然清楚,这件事不能怪药彦稠,也不能怪索自通。很明显在他们背后,有一个比他们更重要,更有权势的人,正在设法将自己架空!
这时,李从珂已经回到洛阳请罪。李嗣源责备了他一番之后,命他回家闭门思过,其实是让他先避避风头。已经取得了第一步成功的安重诲,自然要乘热打铁、猛追穷寇,不能轻易放过目标。要不乘机彻搬倒李从珂,那前面的胜利有什么意义?于是,他让两位宰相冯道、赵凤出面弹劾李从珂。
冯道在天成元年丁忧期满,回到洛阳。对他印象极好的李嗣源亲自提名,先任端明殿学士,在罢免了豆卢革、韦说后,与崔协一道升任同平章事。升到宰相的冯道,保持了他一贯的忠厚长者之风。有一次,李嗣源与冯道闲聊,说这几年年景不错,也没有发生特别大的战乱,天下之事总算能让人稍稍放心了。
冯道听罢,就给李嗣源讲了个小故事,说道:“以前我在先帝幕府,受命出使中山。经过井陉
口时,见道路崎岖难行,生怕摔倒,就紧紧抓着马辔,一步也不敢大意,终于平平安安出了谷口。等到了平地,我觉得已经安全了,就放开辔头任意奔驰,结果没跑多远就摔了下来。我认为对治理天下者也是这个道理,千万不能因为形势有所好转,就放松自己的警惕。”
李嗣源深以为然,又问道:“今年丰收,百姓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吧?”刚刚从乡间回来,并将自己家产分给乡民的冯道,很郑重地答道:“农民的日子很苦,遇上灾年,忍饥受冻,甚至沦为饿殍;遇上丰年,谷价又会大跌,卖粮完税,根本攒不下钱。所以不论灾丰,农民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臣记得先朝进士聂夷中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诗虽然写的并不高雅,但道尽了农家的艰辛,掌管天下之人,不能不对此有所了解!”
李嗣源听了,感叹良久,命人将聂夷中的诗记下来,时时念诵给自己听。李嗣源执政时,着力整顿吏治,酌情减免税赋,尽量节约用度,不肯发动大的战争等等减轻百姓负担的做法。或多或少,都与他和冯道的这次对话有关。
不过冯道虽然是位好人,却不是宁折不弯、铮铮铁骨的硬汉。自从在刘守光刀下死里逃生之后,冯道面对强权,就只会委屈求全,明哲保身。这次他接到安重诲的密嘱,也不管他的要求合不合理,只知道权倾天下的安枢密,是得罪不起的!
另一位宰相赵凤,虽然曾力劝安重诲不可杀任圜。但那是一句善意的提醒,并非与安重诲有什么矛盾。实际上,赵凤与安重诲交往颇深,是安重诲推荐他任端明殿学士,参与撰写诏书,长期在安重诲领导下工作。崔协死后,经安重诲推荐,赵凤接任同平章事。因此,对于安重诲,赵凤非常尊敬,非常维护,他要求的事,自然义不容辞。
于是,杨彦温传首洛阳的当天,冯道、赵凤联名上疏,指控河中节度使李从珂:治军无方,酿成兵变,以致丧城失地!对于这样严重的失职行为,如果不加以惩处,岂不是给其他藩镇树立一个极坏的榜样?
李嗣源召见了两位宰相,很严厉地对他们道:“我儿只是被奸人陷害,现在是非曲直还没有搞清楚,你们怎么就能把罪责都算在他的身上?天地之大,就不能给我儿留一条活路吗!我想,奏疏上的话应该不是你们两个人的本意吧!”冯道听出了轻重,不敢再说了。赵凤却是撞了南墙也没回头,第二天他再上疏,请求严惩李从珂。结果,自然是再次被李嗣源驳回。
眼见李从珂打而不死,安重诲有些坐不住了。第三天,他顾不得避嫌,亲自对李嗣源说道:“听说冯道、赵凤都提议要处理李从珂,我认为他们的建议是非常正当合理的。陛下既为天下之主,就应当大公至正,不能因为私情就对某些人从宽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