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在礼,离开贝州沿着大运河南下,经临清、永济、馆陶,一路抢掠,直奔邺都而来。二月五日,贝州兵变的消息传至魏州。有守城之责的都巡检使孙铎非常着急,因为他手下的人基本是赤手空拳,乱兵一到,根本没法抵挡。
孙铎只好赶紧向上级请求:打开仓库,让他的人能够领到武器,准备战斗。这个上级不是成事不足的王正言,因为王长官说了也不算。在魏州城里能够说一不二的,还得数那个脸难看事的史监军,孙铎虽然不情愿,也只好去求他。
史彦琼知道,城里的军士都不喜欢他这个唱戏出身的大领导,他也不喜欢这些舞枪弄棒的武夫。因此他听完孙铎的请求,露出一脸的不信任:现在就发放兵器?这家伙该不是想跟着贝州那伙人一起造反吧?败事有余的史监军拒绝了孙铎的请求:“按照探马的报告,叛军昨天才走到临清。临清距邺都一百五十里,他们要明天晚上才能到达!你今天就要求发放兵器,想干什么?”
孙铎只好向史彦琼解释道:“贝州叛军现在干的事叫作造反,是在玩命。他们肯定会尽最大努力,昼夜兼程急行军,抢在我们完成守城准备之前,发动攻击!”然后,孙铎提出一个作战方案:“请仆射大人率众守在城上,我率兵一千出城埋伏在王莽河。乘他们一路远来无备,来一次迎头痛击,先打掉他们的锐气,再击溃他们就比较容易了。如果让他们一直挺进到城下,城里难保不会有奸人愿意做
他们的内应,那时胜负就不好说了。”
但内心阴暗的人,看什么都像阴谋。史彦琼更确信了自己的推断正确:还不到需要武器的时候,她就花言巧语讨要武器,这个孙铎一定有二心!于是自以为明察秋毫的史彦琼拒绝了孙铎的提议:“就算乱兵来了,守住城就可以。何必要出战?”
当天深夜,叛军的先头部队一路急行军,来到了魏州城下,比史彦琼的估计提前了一天。叛军完全没有休息的意思,而是不怕疲劳,乘夜发起了对北门的突击。史彦琼当时正好带兵驻守北门的城楼,按说这算是重点防御地了。
谁知一听到城外叛军声音,根本没有发生战斗,史彦琼带的兵就跑了个精光。他们不是不能打,可一听来的人,全是自己的哥们,谁还听那个可恶的史监军摆布?孙铎的预言得到了证实,叛军轻松入城,史彦琼单骑逃往洛阳。
孙铎没有背叛,他在史彦琼逃走后,仍带着少量靠得住的军队与叛军展开巷战。但是寡不敌众,战斗至二月六日早晨,孙铎见败局已无可挽回,便先奔回家,背着老母从水门潜逃出城,幸免于难。
魏州城内顿时大乱了起来,虽然叛军的家就在这里,但皇甫晖等叛军头目并不因为是窝边草就有忌讳,他们照样大抢大杀发横财。一次,皇甫晖冲进一民家,问他们姓什么,民家答道:“姓国。”皇甫晖说道:“好,我正要破国!”于是这家人被杀光。随后他又冲进一民家,又问姓什么,那家道:“姓万。”皇甫晖便道:“好,我杀万家人足矣!”于是这家人又被杀光!
就在孙铎护着老母逃命,皇甫晖挥着屠刀发财的时候,魏州城内最高长官王正言正在发脾气。虽然没什么有份量的工作,但王正言还是养成了兢兢业业上下班,认认真真混日子的良好习惯。
在昨天那并不宁静的夜晚,他睡了一个好觉。天一早,精神饱满的王正言准时来到衙门坐堂。来到留守府的公堂,王正言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整个衙门里面唯一一个准时上班的人,其余从书吏到衙役,一个人都见不着。王正言震怒了,什么时候纪律松弛到这种程度?看来不狠抓一下纪律是不行了!
王正言正独自一人大发官威,突见他的家人急忙跑进衙门,喘着粗气对他上道:“叛军已经进城,正在街上杀人放火!所有官员都跑了!您还在这喊什么呢?”王正言这才大吃一惊:“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王正言先是奔到马厩找马,哪儿还有?早都让人骑走了!他只好徒步奔出留守府大门,准备逃命。但是王正言运气不好,刚一出门,就撞上正想占领留守府的叛军领袖赵在礼,这下无路可逃了。
王正言急忙跪下,向赵在礼叩头求饶。赵在礼自己也是一个傀儡,此时想的也不是如何将造反进行到底,而是如何找台阶,接受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