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机虽然再次大获全胜,但与前两次不同,第三次诸弟之乱给了阿保机沉重一击。在契丹八部当中,本来是迭剌部一家独大,垄断了国中可汗、于越、大夷里堇全部要职。其余七部只能坐在一旁观看,看完了还得拍手叫好。毕竟他们的实力有限,无法和阿保机家族对抗。
因为不管怎么选也没自己的份,所以七部贵族参政议政的积极性很低。这就造成了一个现象:在三次“诸弟之乱”中,参与者都是迭剌部贵族,其余七部没几个人参合。事变过程中,消耗的是迭剌部的财富,掉脑袋的也基本是迭剌部的人,以至于阿保机在历数弟弟们党羽的罪行时,愤愤不平地说道:“此曹恣行不道,残害忠良,涂炭生民,剽掠财产。民间昔有万马,今皆徒步,有国以来所未尝有!”
意思是以前出门靠四条腿,现在只能靠两条腿。阿保机这么说,有夸大其辞的成份,但可以肯定,迭剌部的实力在第三次“诸弟之乱”中遭受了重创,对其余七部的优势已大为动摇。其余七部贵族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沉寂已久的野心慢慢变得活跃起来。
凭什么总是迭剌部的人来干呢?以前迭剌部胳膊巨粗,咱们都掰不过,倒也罢了。现在迭剌部的胳膊已经没那么粗,咱们有什么理由不去追求自己的权力呢?
七部的夷里堇们私下一合计,决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向阿保机摊牌,把可汗大位从他手中夺过来。什么时候是最合适的时机呢?当然是等阿保机的这任可汗的任期届满,该选举新可汗的时候。到那时名正言顺地让他下台,既合理又合法。
后梁乾化五年春,当朱友贞正与赵岩等心腹策划着如何拆分魏博的时候,刚刚出征乌古部回来的阿保机被七部人马给堵在了路上。各部的夷里堇们先礼后兵,向阿保机诚恳地提出:你已经当了九年的可汗,也太辛苦了。老让你这么一个人为契丹人服务,我们也于心不忍。不如你把旗鼓拿出来,好好休息休息,将工作交给新人来干。
看着七部人马那种你不下来我们就把你拖下来的态度,阿保机非常冷静地评估了双方的力量,以及如果火并可能产生的种种严重后果。于是他充满诚意地同意了。
原准备与阿保机要进行艰苦谈判,甚至兵戎相见的各部头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这事办成了!欣喜之余,他们没在意阿保机一个小小的附加条件:我当了九年可汗,有非常多的汉人投靠我。他们的风俗和我们契丹不太一样,习惯于定居。不如把汉城和附近那块地皮划出来,单独成立一个新部落来容纳汉人,如何?
只要阿保机肯把可汗位置让出来就行,至于那点儿小事,就那么办吧!各部代表收下了阿保机交出的可汗旗鼓,开开心心地举行没有阿保机参选的可汗大选去了。
阿保机提到的汉城,是不久前由阿保机攻占,并主持重修的一座小城。因紧挨着
汉人的地盘,居民以汉人居多,故被契丹人叫作汉城。这座小城的重修,还是出自那个被阿保机扣压的前刘守光使节韩延徽的建议。
韩延徽提出:应该在靠近汉人的地方建设一座汉人城市,用以安置俘获或逃亡来的汉人。让他们开垦土地,建立家庭,安定的生活下来。然后再设定税收制度,其长期收益,比把他们变成随时都想着逃走或反抗的奴隶高得多。阿保机深以为然,采纳执行,现在果然收到了巨大的回报。
那把汉城建在这个地方是否有什么玄机呢?追溯历史,就可以发现端倪。在北魏时,这个地方原本被叫作“滑盐县”,这里出产食盐。阿保机的汉城是契丹汗国内唯一一个上规模的食盐产地,契丹人消费的食盐基本来自此地。
阿保机虽然暂时放弃了可汗的权位,但依然可以用经济手段挟制各部。如何才能最大化地使用自己的经济优势呢?还没等阿保机想好,他的妻子述律平便向他献上了一条毒计。
几个月后,阿保机给契丹各部夷里堇发去了一条重要消息:契丹唯一盐池是我的,以前我是可汗,这里生产的食盐趟开了供应大家。你们一直享受着吃低价盐的福利,却不想想这福利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现在我不是可汗了,没理由贴本赚吆喝,不按能继续给你们提供低价盐。你们是不是应该带点儿礼物来慰劳慰劳我,然后再开一个会,协调一下食盐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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