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桂州,又路途遥远,因此马殷没有召回李琼。许德勋谢过马殷不罪之恩,告辞而去。
马殷派人去衡州后,心情沉重地回到府中。夫人文香见他神色不好,以为马殷病了,娇嗔着道:“夫君,身体不适,就不要去理事了。有高先生,不需要你太费神。我这就去请大夫。”马殷阻止道:“我不是生病,而是有心事。”马殷随即把岳州丢失,淮南军大举南下的事情告诉了文香。
文香宽慰着说道:“不就是一个岳州吗?夫君现在也算得上人强马壮,麾下大将众多。还怕一个刘存吗?”马殷说道:“夫人有所不知,我曾经和淮南军作战多年,他们不是好对付的。否则的话,孙儒也不会战死在宣州城下。再说他们刚刚吞并了洪州,又得我岳州,士气大涨。”
马殷心情紧张,也是可以理解。这是马殷执掌潭州以来,面临规模最大的一次入侵。尽管马殷的武安军横扫湖南五州、荡平桂管七州、攻占江陵、夺取岳州,但这些胜仗大多是面对一些乌合之众,含金量极低。以武安军的身经百战,取胜他们是理所当然的。
而如今是要对付的是宿敌,因为武安军的前身就是孙儒的土团白条军。土团白条军当年正是败在淮南军的强悍猛将手下,连主帅孙儒的命也丢了。因此武安军对淮南军是恨之露骨,却也心有余悸。他们知道淮南军中,诸如刘存、刘威、陈知新等人,都是跟随杨行密多年的沙场悍将。不久前,淮南仅凭秦裴一人之力,便把雄踞江西三十年的钟家一锅端了,可见淮南军的实力强大。
马殷自然为此深深担忧,也有些畏惧。他担心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基业会就此烟消云散。文香见状,一面宽慰马殷,一面又给他鼓励打气。在文香的柔声细语和温存体贴下,马殷总算心情稍缓,也鼓足了勇气。马殷不能让文香跟着自己担惊受怕,他毕竟是驰骋疆场的战将出身。
次日一早,马殷在节度使大堂汇集文武,姚彦章、秦彦晖、高郁、许德勋等人一起来到,商议此事。毕竟马殷的水军是新近建立的,也没有打过什么大战、恶战、硬战,只在不久前偷袭过一次江陵。论起实战经验,与李神福留给刘存的那支常胜之师远远超出马殷的水军,成汭的十万大军都不是对手,何况自己麾下军队十万不到,还要分出兵力驻
防各地。
马殷想到这是背城一战,胜负未卜。武安军万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马殷想到这些,禁不住面露惧色。众将见马殷如此,也不会心情轻松自若,如临大敌、十分紧张。大堂里面的众将,一时无人回答他。这也不能说众将软弱,毕竟他们大多和淮南军交过手,知道淮南军的厉害。再说这次对方是从水上进攻,众将没有把握之下,自然不能妄言。
正在此时,静江军使杨定真却突然挺身而出,向马殷祝贺道:“恭喜大帅,我军此战必定获胜!”杨定真自参与刘成锋的叛乱后,被马殷免罪,此后一直忠心耿耿。杨定真随李琼、秦彦晖征讨五州、攻打静江军,多立战功。因此马殷任命他为静江军使,协助李琼镇守桂州。此时他刚好奉李琼之命,回潭州禀告静江军的事情。
马殷看着杨定真,心中疑惑,颇为不解,便询问杨定真:“杨将军,你为何能如此肯定我军必胜,敌军必败?”
杨定真自信地回答道:“两军交战,有畏惧心理的一方才能获胜,因为他们会小心谨慎,从而竭尽全力。而骄傲自大的一方必定遭致失败,因为他们会大意轻敌。如今这次淮南兵轻松得到岳州,不加休整,就逆流而上直扑潭州,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后路会不会受威胁,刘存傲慢之心显而易见。而我军自大帅以下,诸位将军都视淮南军为大敌,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害怕。如此一来,面对敌军,都会全力以赴,不敢松懈。所以末将认为我军必胜而敌军必败!”
马殷明白,杨真定这话就是在帮他稳定军心。是啊,自己身为全军主帅,怎么可以让手下觉得没有信心呢?马殷又问高郁道:“先生以为如何?”高郁微微一笑,说道:“杨将军所说极是。这就是兵法中说的:战惧则胜,骄则败。”此时众将也反应过来,纷纷表示要和淮南军死战。
正在此时,门口的侍卫进来,禀告道:“启禀大帅,门外有一个自称吕师周的人要见二将军!”马宾大喜,对马殷说道:“大哥,这人是我在淮南军中的好友,也是新任的黑云都指挥使。”马殷说道:“我听说过此人的名声,据说是一员悍将。这个时候,他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先去见见他,有什么事尽快回来告诉我。”马宾应声而出。
不一会,马宾带着一个高大威猛的壮汉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妇孺。来到马殷面前,马宾对那人说道:“吕将军这位就是我大哥,武安军节度使马殷。”来人正是吕师周。他带着家眷离开上高之后,担心杨渥派人追杀他,因此不敢走大路,只走山间小路,故而直到今日才到潭州。
吕师周听了,急忙跪地磕头,说道:“吕师周率全家拜见马大帅,祈请大帅收留。”他身后的几个妇孺也跟着一起下拜。马宾在一旁说道:“大哥,吕师周将军受到杨渥猜忌,因此前来投奔大哥。”马殷听了,急忙起身,亲自来到吕师周的面前,把吕师周扶起,说道:“吕将军肯来潭州安身,是马殷的荣幸,岂有不从之理!大家快快请起。这几位是?”
吕师周谢过了马殷,后面的人也跟着起身,吕师周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家眷。”吕师周把在部将篡母章的相助下,逃离上高之事一一告知了马殷。马殷听完,急忙叫人去后院把文香请来。马殷说道:“那位篡将军也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日后如有机会,将军不妨请他也来潭州,马殷对这样的汉子极为敬重。”吕师周说道:“谨遵大帅之令。”
这时文香走了过来,问马殷道:“夫君,叫妾身前来,有什么吩咐?”马殷说道:“这位是吕师周将军,他刚从杨渥那里逃出来。夫人请带他的家眷到后院去,好生招待并安置。晚上我要在家中摆宴为吕将军全家接风洗尘,请夫人准备。”文香说道:“夫君放心,妾身知道了。”又转向吕师周说道:“欢迎吕将军阖家光临潭州。”
吕师周惊道:“怎敢有劳夫人大驾。吕某可担当不起!”马殷笑道:“吕将军不要客气,你是我二弟的好友,也就是马殷的好友,就不用那样见外了。贵家眷一路幸苦,还是请她们早点去后院休息。”吕师周谢过了马殷和文香。文香带着吕师周的家眷们离开大堂,去了后院。
马殷回到座上,先把高郁和众将一一向吕师周介绍了一下。吕师周逐个施礼相见,马殷接着说道:“吕将军,我们现在正面临大难能。你却依然敢来投奔马殷,这让马殷心中感慨不已。”吕师周一路走来,自然听说了刘存率军南下之事,便说道:“区区刘存,岂是大帅和诸位将军的对手。师周相信大帅必能一举击败刘存,潭州安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