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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握拳捶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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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楚钰坐起来,皱了皱眉:“那我宁愿……”

    眼里带着笑意,韩悯坐到他身边,扯扯他的衣袖:“下次你当值我替你,别生气了。”

    楚钰面色稍缓,眼珠一转,揽住他的肩:“倒也不用,就是明天休假,我们出去玩儿?”

    “明天不行。”

    为买宅子的事情,他还没有认真向葛先生道过谢,所以明天想请葛先生喝顿酒。

    楚钰松开手,上下打量他:“韩悯,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文人了?”

    “没有,我真有事情,你去找温辨章。”

    “真的?”楚钰狐疑地看着他,“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和别的野文人在一起。”

    为了哄他,韩悯举手发誓:“真没有。”

    见他信誓旦旦,楚钰摸着下巴:“那就勉强信你一回。”

    马车到了柳府,韩悯下了车,楚钰在马车里朝他挥手道别。

    次日晨起,韩悯洗漱后,就去了白石书局。

    时辰还早,但是白石书局外的茶馆酒楼里已经坐满了人,书局外边也都是人。

    韩悯戴着斗笠,挤到前边去。

    熟悉的小伙计接待了他:“公子,这边走,这边走。”

    到了后院,才算宽松一些。

    韩悯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还是托您的福。”小伙计笑着道,“今天中午,松烟墨客最新一册的话本开卖,那些人都是来买书的。”

    韩悯回头看了一眼,隐约还看得见外边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韩悯大吃一惊,顺便吃手手。

    小伙计道:“我们都习惯了。我们掌柜的每天夜里算账,就月初这几天笑得最高兴。”

    将他引到葛先生房门前,小伙计便离开了。

    韩悯叩了叩门,里边人应了一声,却不像是葛先生的声音。

    他推门进去,定睛一看:“你也在啊?”

    疑似谢鼎元的谢岩坐在里边,朝他点头:“葛先生去拿东西了,你进来吧。”

    “好。”

    谢岩拿起茶壶给他倒茶:“坐。”

    韩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问:“之前你改的话本过了吗?”

    “过了,葛先生去拿我的工钱了。”

    “那就好。”

    默了默,谢岩又道:“多谢你上回借我的银两。”

    “不用客气。”

    话音刚落,葛先生就回来了。

    “小谢,钱不多,不过你写得顺手了,应该……哟,韩悯也来了。怎么样?宅子的事情办好了吗?”

    韩悯回头:“都办好了,今天特意过来请先生喝酒。”

    “那就不用了。”

    葛先生在案前坐下,将一袋子银钱交给谢岩:“你点一点,抓紧时间写下一本。”

    谢岩捏着钱袋一角,将散碎银子都抖落在案上。他也不数,抓了一把就放到韩悯面前。

    “还你的钱,多谢。”

    韩悯低头看看数目,再看看葛先生:“这是不是太多了?”

    这下他们终于知道,谢岩为什么会这么穷了。

    分明写一幅字就是千金之数,就算后来不写了,也应该会有一些剩余才对。

    就他这样抓一把钱、点也不点的习惯,还能有一身衣裳穿,就已经是理财有方了。

    倒也没有直接笑话他,韩悯把钱放到三人中间:“那今天中午我们拿这钱吃顿饭?去醉仙居好不好?”

    醉仙居是永安城最红火的酒楼,与白石书局离得不远。

    因为名字取得好,菜名也极有诗意,还有一面墙供来往读书人题诗,许多文人都喜欢在那儿小酌一杯。

    每三年的科举,醉仙居也是举子们聚会常去的地方。

    有一回韩爷爷生辰,几个老朋友就在这儿请了他一顿。韩悯跟在爷爷后边,蹭了不少吃的。

    将近正午,他们三人就从白石书局的后院出去。

    葛先生笑道:“外边都是来买松烟墨客的话本的,只有从后门才出得去了。”

    韩悯笑着摆手:“惭愧惭愧。”

    而白石书局的正门前,楚钰推着温言的轮椅经过。

    温言的腿还没好利索。

    楚钰看见书局前的情形,一抚掌,恍然道:“差点忘记了,今天松烟墨客的新话本出来了。”

    他俯身对温言道:“辨章,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楚钰吩咐身后的小厮照看好温言,拿着钱袋子挤进人群里。

    “给我来一本!”

    温言抱着一堆补身子的药材,坐在轮椅上,默默地看着他使劲往里边挤。

    有些无奈。

    他垂了垂眸。

    不多时,楚钰就出来了,他看了一眼拿到的话本,面上欣喜顿时消失。

    他看着话本封皮,为难地皱了皱眉,最后把话本收进袖中。

    温言问道:“是什么书?”

    楚钰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什么好书。”

    他转移话题:“你饿了吗?去吃饭吧。”

    楚钰推着轮椅,想了想附近有什么酒楼。

    那可不就是醉仙居么?

    楚钰推着温言进了醉仙居的正门。

    小伙计迎上来:“客官几位?一楼二楼?”

    “两位。”楚钰低头对温言道,“要不去二楼?有个临窗的位置,景色不错。”

    温言迟疑道:“我不太方便,还是……”

    小伙计连忙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小的背您上去?”

    温言不大习惯,刚要拒绝,却听楚钰道:“你毛手毛脚的,摔坏了我的宝贝文人,我来,你扛着轮椅跟上。”

    他说着就要撩起衣袖,温言想要按住他的手。

    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楚钰弯下腰,抄起他的膝弯,就把他抱起来了。

    温言惊吓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你这人……”

    楚钰抱着他,稳稳地走上楼梯,得意地挑挑眉:“你小心碰着腿,到时候又要多养几个月。”

    醉仙居一面临河。

    一条穿城而过、流入城外鸳鸯湖的小河流。

    早来的韩悯、谢岩与葛先生三人,就坐在临窗的位置上,那位置正对着上来的楼梯。

    因此,楚钰一上去,就看见他们三个人。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楼梯上是楚钰抱着温言。

    对面的桌子上,韩悯与谢岩坐在一边,谢岩靠里,葛先生坐在他们对面。

    楚钰最先看见他们,站在原地不动了。

    温言一扭头,也看见韩悯,忙低声对楚钰道:“你放我下来。”

    而韩悯转头看见他们,笑着伸出手,想要向他们打个招呼,却忽然发现楚钰的表情有点不对。

    坐在他身边的谢岩,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状况之外的葛先生一脸疑惑。

    这是在干什么?

    楚钰依言将温言放下,然后冲到韩悯面前。

    韩悯回头看了一眼谢岩。

    记得楚钰说过,谢鼎元从前是他的伴读。

    如今见楚钰这样反应,分明就是认识谢岩的。看来谢岩就是谢鼎元。

    却不料楚钰不是冲着谢岩来的。

    他摇晃韩悯的肩:“你昨天跟我说什么,你说你在外面绝对没有野文人的。我约你出来玩儿,你不出来,结果今天你就跟别人出来了。”

    完全没有想到他是冲着自己来的韩悯试图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这时温言摇着轮椅上前,用拐杖敲敲楚钰的腰:“劳你坐过去。”

    楚钰立即安静下来,愤愤地坐到葛先生那边,眼中燃烧着怒火,盯着韩悯,一言不发。

    而温言把韩悯救下来之后,就顺势坐在韩悯身边。

    他有些别扭:“你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最近有点忙。”韩悯弱弱道,“本来想下次休假,再给你带猪蹄汤的。”

    五个人凑成一桌,还多添了两个菜。

    菜上齐之后,也没人说话,与其他桌都有说有笑比起来,气氛十分尴尬。

    楚钰还在生气,吃一口就恶狠狠地瞪一眼韩悯。

    不得不服软,韩悯扶着衣袖,给他夹了一个虾仁:“别生气了。”

    楚钰重重地哼一声,夹起韩悯往他碗里添的菜,唤了一声:“阿言。”

    听见他喊的谢岩抬起了头。

    楚钰再嗤笑一声,把虾仁夹到温言碗里,眼睛却看着谢岩:“没喊你,我喊我的新朋友温言。”

    一直遵守饭时不语的新朋友温言,一点都不想理他。

    终于从战场中脱身的韩悯松了口气。

    他冷静地观察场上局势。

    看来楚钰和谢岩从前就认得,谢岩应该就是谢鼎元。给楚钰做过伴读,十六岁中了状元的谢鼎元。

    后来两个人散了。今日再见,楚钰竟然连理也不想理他。

    偏偏老朋友与新朋友的名字还相同。

    阿言和阿岩。

    所以方才楚钰喊那一声,谢岩以为是喊自己。

    韩悯被自己的重大发现吓了一大跳。

    无比强大的修罗场试炼,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话本素材。

    看来他可以着手准备《邻国状元与御史与探花郎的二三事儿》了。

    那头儿,谢岩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低头吃菜。

    饭吃了一半,他们这桌格外沉默,忽然外边传来由远及近的吵闹声。

    有点奇怪,醉仙居二层的食客们都放下碗筷,从窗外望去。

    有个人仿佛是喝醉了,红着眼睛耍酒疯,拿了个铜锣在街上敲,行得歪歪扭扭的,几次险些掉进河里。

    还不知缘由,许多人怕他出事,都跟着他。

    只听那人哐当敲了一下铜锣,怒吼一声:“松烟墨客小混蛋,我就知道你在看!”

    突然被点名的韩悯,连筷子都拿不稳了,放下筷子,颤抖着手,端起茶杯。

    那人连发几个疑问句控诉:“我们御史大人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转写探花郎?探花郎到底哪里比得上我们御史大人?你说啊,御史大人到底哪里不好了?”

    他在原地蹲下,捧着脸,抹去眼角热泪,呜呜地哭:“圣上这负心汉,你好狠的心啊,你不要御史大人了吗?”

    大丈夫为情落泪,十分令人动容。

    只是这话越说越离谱,旁人连忙捂住他的嘴,把他带到一边去,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导他。

    韩悯捧着茶杯喝茶。

    温言问他:“什么话本?什么御史?你知道吗?”

    楚钰从袖中拿出新买的话本,丢在桌上:“喏,就是这个。”

    《圣上与探花郎二三事》第一册。

    他解释道:“写这个书的人叫松烟墨客,前四卷写的是《圣上与御史》,今天新出的,写了探花郎,喜欢御史大人的不高兴了。”

    楚钰轻声道:“其实《御史》那四本还挺好看的,我也是一路追过来的。写探花郎……”

    他扶额:“我看着怪怪的。”

    温言随手翻了翻。

    虽然不是《圣上与御史》,但也能够想见,前几本是什么样的。

    他冷着脸,将书页一摔,低声叱道:“简直是荒唐。”

    韩悯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并不存在的茶水。

    不敢说话,瑟瑟发抖。

    温言看向他:“你怎么不说话?”

    “我……”

    我哪敢说话啊?

    见他为难,葛先生刚想帮他解围,韩悯就重重地放下茶杯。

    韩悯对松烟墨客的不当行为,做出严肃批评:“这人真是——”

    他紧紧抿着唇角,握拳捶桌,义正辞严:“真是个小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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