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大盛的那一天夜里,破邪亦看见了明亮的月光。
他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时,仍然见到繁星满天。他静静地躺着,努力地回忆着昏迷以前做过的事情。
他逐渐想起那把剑,想起那如同妖魔一样的力量。
他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想起了一切,便想到了流火,为何总是要输给他?
他只觉得身心俱疲,这场耗日长久的争斗使他自一个人人羡慕的夜叉族少主变成了一个以食用妖怪的内丹来维持生命与灵力的怪物。
他看着天空中的繁星,如此明亮的群星之下,演绎着不同的故事,人们有悲有喜,吉凶难定,按照自己既定的宿命努力地走下去。可是他的宿命又在何方呢?
他闭上双眼,很累,一百年来苦苦地生存下来,只因为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败在流火的手中,不甘心上天不公的对待。为了这不甘,用尽一切的心机,搜寻天下的名剑,希望有一日,终于可以在转世的璎珞面前,真正的击败流火。
虽然,终于找到了天下第一的名剑,结果,却还是败在他的手中。
很累,累得不想再睁开眼睛,也许便这样睡下去,永远不必再面对如此黯淡的人生。
然而却有人不想让他便这样睡下去。一个人重重地踢了他一脚。
他仍然闭着双眼,眼皮都不曾动一下。那人却仍然不甘地踢着他,似乎他不睁开眼睛,就会永远踢下去,而且一脚比一脚更重。
他终于忍无可忍,睁开眼睛,一个紫色的女人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是紫羽,又是一个喜欢流火的女人。
他冷冷地盯着她,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连死都不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去?
“你还没死啊?怎么你的身体那么差?被流火打了一掌,就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么娇弱,真是丢人啊。”
他腾地坐起身来“你说什么?”
紫羽倒退了一步,她看见破邪眼中一闪而逝的残忍光芒,她有些害怕,这个人到底已经不再是夜叉族的少主了。
她又连着退了几步,直到自己觉得已经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她将手中拿着的荷叶包丢到破邪怀中。
破邪冷冷地看了她半晌,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紫羽盘膝坐下“你以为我很想留在这里吗?如果不是我答应了流火照顾你,我早就走了。”
破邪默然,又是为了流火。
怀中的荷叶包热腾腾的,散发着一丝诱人的香气。
他方才觉得饥肠辘辘,半神的身体,如同人类一样会生老病死,也如人类一样,需要进食来维系生命。虽然半神可以忍耐人类无法忍耐的痛苦与饥饿,但这身体到底还是脆弱的。
他打开荷叶包,是黍米饭,居然还夹着几枚红枣。他闷声道:“抓只兔子给我吃。”
紫羽翻了个白眼“你狂性发做的时候,早把兔子都吃光了。”
他道:“那你不会到远处去抓只来?”
紫羽闭目不语。
破邪看了她一眼,见月光照着她苍白的脸色,美得如同白玉一般。
他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将手中的黍米饭塞入口中。
身体还是软弱无力,为何自己会那么没用,只是被流火打了一掌而已,居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失去了。
他却不知道,他是因为被神剑所控,灵力损失过多,才会如此。
两人默然相对,静得连一片树叶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如此安静,也是因为岛上的生灵皆被破邪杀光,连鸟儿的叫声也听不到。
破邪终于开口道:“喂!”
紫羽睁开眼睛:“你在叫我?”
破邪道:“你,”他迟疑着“百年前,你是如何逃过那场劫难的?”
紫羽默然,百年前的劫难,她并非真地逃过了。
她是在璎珞的婚礼上第一次见到破邪的,当她赶到无欲城时,正是璎珞将水晶箭刺入流火心口的时候。
她看到流火悲痛欲死的神情,也同样看见璎珞眼中一掠而过的异样神色。但璎珞到底是冷静与冷酷的,也许她的心中也有同样的悲伤,但她的脸却如同戴着一个面具一般,没有人能够看清她的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扶住流火,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道:“我们走吧!”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关心流火,也许是因为当面对毗沙门天时,璎珞打晕了她,是流火抱着她离开了那个洪水泛滥的地方。
从未有一个男人抱过她的身体,她是尊贵的迦楼罗族公主,平时族中的男子连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她虽然晕倒了,却仍然感觉到流火温暖的怀抱,男人的气息,悄悄从她的鼻中钻入心底。
流火凄然一笑:“走?为何要走?就算要走,也应该看着高贵的那迦族圣女与我亲爱的弟弟结成连理才能走。”
她看着他胸前的伤口正在不停地流出鲜血,她低声道:“求求你走吧!你根本就不应该来。”
忽见一个满身是血的红衣少年,跌跌撞撞地冲入喜堂,他似是用尽最后一丝灵力才终于到达这里,冲到璎珞面前,便倒在地上。
璎珞连忙蹲下身扶住他,是修罗族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那红衣少年道:“请救救少主,是毗沙门天,他要杀死少主。”
毗沙门天,又是他。
璎珞道:“少主在哪里?”
红衣少年道:“少主已经用地狱之火将全族封印在修罗火山之中,但毗沙门天降下大雨,只怕修罗之火也无法支持太久了。他还言道,要杀尽八部众所有的宗主。请那迦族一定要施以援手,救出少主。以免被毗沙门天个个击破,到时便是八部众尽灭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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