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取出一幅薄绢,她用手指写字,绢上显现出淡蓝色的字迹“这葯方便是你要的,自己回去参详吧!”
颜清大喜,接过葯方,放入怀中,贴肉收藏。
玉蟾挥了挥衣袖:“你们都走吧!我要清修了。”
冯夷道:“你不离开这里吗?”
玉蟾微微一笑:“王母将我关于此处,不仅是令我悔过,也是为了让我清修,我已经决定此生都不会离开广寒别院。”
冯夷道:“好,那我也不离开,我就留下来陪你。”
玉蟾怔了怔“你留下?你可知道这里的生活有多么清苦和寂寞?”
冯夷笑道:“世事于我如浮云,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玉蟾淡然一笑:“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不过你可要想好,留下后,就再也离不开了。”
冯夷笑道:“我用了一千年才总算又见到你,为何还要离开。”
玉蟾默然,她再固执,心里也不由生起一丝感动,她道:“你留下也没有用,我不会对你动心的。”
冯夷道:“你一日不对我动心,我便等一日,一年不对我动心,我便等你一年,若是一生不对我动心,我便等一生。我们的时间很长,与人类不同,可以慢慢地等。”
玉蟾淡然一笑,忽然指着那棵桂树道:“若是你能够将那棵树砍倒,我便答应你,我会试着忘记后羿,将你放在我的心中。”
冯夷喜道:“这有何难。”
他见树下有一只斧头,但走上前去,拿起斧头向着桂树砍去。一斧砍下,桂树被砍出一个缺口,他抡起斧子,想再砍第二斧,忽见砍过的缺口迅速便愈合了。
他一怔,仍然用力砍下,但只要当他将斧头再次抡起,那缺口便会再次愈合,照这样砍下去,一生都无法砍得倒那棵树。但他仍然契而不舍,砍个不停。
列子笑道:“你老人家真要砍这棵树吗?”
冯夷道:“当然要砍。”
列子道:“可是这棵树是砍不倒的。”
冯夷微微一笑:“虽然它现在砍不倒,并不代表永远砍不倒。就算一生砍不倒,我也会砍下去。”
列子皱眉道:“这又是为什么。”
无双一拉列子道:“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怎么管得了?”
列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真是高深莫测,神仙就是神仙,果然和我这等凡俗之人想法不同。”
他拉起流火道:“臭小子,我还没有和你算完帐呢!我们出去再继续算帐。”
流火被他拉着跳出月亮门,苦笑道:“您是前辈高人,就不要和小子一般见识了。”
列子怒道:“除了姓庄的那个小子,就是你把我老人家骗得最惨,我又怎么可能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们两人拉拉扯扯,争吵不休,全没注意到颜清悄悄捡起地上的狻猊镜。
无双跟在两人身后,忽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她回过头,见颜清对她微微一笑。她心里一动,正想呼喊流火,却已经被颜清一把抓住,如飞逸去。
此时流火也看到颜清带着无双跑去,他连忙想要去追,却仍然被列子拉住纠缠不清。
流火怒道:“臭老头,无双被颜清带走了,你还拉着我。”
列子摸了摸脑袋:“两个女娃娃一起走了,关你什么事?”
流火被列子气得哭笑不得,忽见琉璃之心正在慢慢地碎开,那心映着月光,一瞬之间,月明如昼,而琉璃心也碎成了粉末。
列子马上大声哭了起来:“怎么办啊?琉璃心碎了,以后再也不能进广寒别院了。”
流火轻轻一叹:“那心想说的话已经说出来了,自然就没有留在世上的必要了。”
列子哭道:“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两位上仙了。”
流火笑道:“只要抬起头,就可以见到他们两人。”
列子一怔,抬起头,天上是一轮明亮的圆月,月中似乎有一棵桂树,树下一人正在挥斧砍个不休。他便又破涕为笑:“你说得不错,只要看见月亮,就可以看见他们两人。”
流火收起四件神器,将千年冰魄放到列子的手中:“把这件东西带到雪狼故地去,交给一个叫如风的人。我现在要去追无双。”
列子接过千年冰魄“可是我还没和你算完帐呢!”
流火道:“臭老头,要是无双有什么事,我就把你丢到北海里喂那只臭鱼。”
他转身向着颜清离开的方向追去。
列子瞧瞧手中的千年冰魄,又瞧瞧流火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臭小子,你叫我把这冰魄带到雪狼故地,我就偏不带去。你上次骗我让我掉到海里,这一次我就偏要把冰魄放回风穴。
想到马上就又可以御风飞行,列子只觉得欣喜若狂,心痒难耐。他却不知,只因为他一时的顽皮,害苦了流火。
颜清与无双亦看见月华大盛的情形。
两人在月下疾飞,颜清轻叹:“以后都再也无法进入广寒别院了。”
无双道:“你已经拿到了你想要的葯方,还要进去做什么?”
颜清道:“我只是想,再也没有人可以见到玉蟾和冯夷。”
无双笑道:“谁说见不到?只要有月亮的夜晚,抬起头看天空,就可以看见他们。”
颜清不由地望向明月,不错,是否能够进入广寒别院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抬起头看天空,有月亮的夜晚,就可以看见千年不渝的情义。
她忽然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无双悠然一笑:“你又怎么会杀我?你不过是想让流火跟着你罢了。”
颜清道:“你这个人,真不是一般的讨厌。”
无双笑道:“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若是你想让流火陪你去找灵葯,他一定不会拒绝。”
颜清默然不语。
忽听得有人正在唱一首曲子: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怒力加餐饭。
颜清不由叹道:“你说流火何时会追上来?”
无双笑道:“不用担心,他一定会来的。”
清风拂面,吹起两人的衣袂,也吹起心底淡淡的愁思。月华如水,相思如梦,这次第,又怎一个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