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教士拿着长长的火钳剪断法烛摇曳的最后一点火苗的烛芯,将整支新蜡烛点燃,接着小心翼翼的拎起布袋走向下一个,生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动作惊扰正“商量大事”的主教神父们。在他眼里,选举至高无上的教宗称得上全世界最最重要的事情了,而按照梵蒂冈几百年来的规矩,选举中的圣彼得教堂应大门紧闭,任何人均不可进出、不吃不喝,就像主佑弥撒前的大斋戒,直到新任教宗选出为止。可是今天教堂里多了不少明火执仗的不速之客,那一排排晃眼的甲胄刀枪赤裸裸打破了梵蒂冈的成规——选举中竟有外人在场,还是从大门进来的!
我好几次发现更换蜡烛的小教士在偷偷打量自己,那鬼鬼祟祟的眼神中藏着某种说不清的感觉,说是怨恨吧,眼底也还清澈,说是关注吧,又没那么热切,这更加勾起我的好奇,索性目不转睛的盯住他看,想要一探究竟。小教士再次回头的时候被我逮个正着,吓得他触电般低下头,手忙脚乱的差点把火钳摔在地上,找到乐子的我抿嘴一笑,总算弄清对方偷看的意图——他不明白怎样的一个人会大喇喇的闯进选举中的教堂,而且堂而皇之的坐在讲台右手最尊贵的位置上,让在场众人忌惮不已,纷纷敛气吞声,再无白天打了鸡血似的咆哮兴奋。
看样子应该是个大孩子吧,喉结尚未突兀的显出来。骨架瘦弱单薄,略微发粉的脸颊点缀着几颗小雀斑,差不多和比尔斯不相上下的年纪。却没有山里孩子的壮实和黝黑,长时间的抄写和诵经让他远离农事,肤色慢慢变得白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很难把他同四周围脑满肠肥头戴小圆帽的主教联系起来,不过待到日后尝到权力的滋味,难免不会变成“穿圣袍的猪”吧?
我进来时的片刻宁静重新被喧闹取代。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逐渐汇成震得人耳廓发麻的杂音,丘扎拉祖主教和讲台上的几位红衣主教交头接耳半天,似乎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处在斗争中心的盖尤利乌斯和米凯兰杰洛两人彼此互不搭理。各自与心腹讨论待会的选举策略。我百无聊赖的观察每个人的反应,他们乱糟糟的状态同小学生选班长似的儿戏,在外人看来颇为神秘的教宗选举非但不严谨神圣,反倒成了各方势力扯皮拉锯的战场。人人必欲得之而后快。真希望这又臭又长的选举赶紧结束。
“请静一静,静一静。”打架的两个眼皮黏黏糊糊的就要粘在一起,我突然被丘扎拉祖主教中气十足的声音惊醒,意识却仍神游天外暂未归壳,朦胧中主教结束了和枢机院几位红衣主教的对话,走到讲台中间准备说点什么。
大厅里安静下来,因我的到来而中断的选举再次开始,丘扎拉祖控制住场面后又恢复了老态龙钟的疲惫样。刚才的英姿焕发不过昙花一现。他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长时间的思考和站立让这位老人有些吃不消。眼袋愈发青黑下垂,都快耷拉到下巴上了,活像动画片里的父子狗杜皮。
“诸位蒙主眷佑的兄弟。”丘扎拉祖虚虚的环视一圈,“尊敬的公爵大人。”他冲我优雅的点点头,“霓下蒙召,留下未竟的神圣事业撒手人寰,令人闻之悲痛,相信大家的心情同我一样,也感到万分遗憾和沉重,愿霓下高贵的灵魂沐浴在荣光中飞升天国,阿门!”在他的带领下,大家一起合十双手,祈祷声此起彼伏,“但弘扬主恩的事业不能停滞,教化世间仍旧是我们所有人必须要完成的。所以,我们才会不辞白天的辛劳竟夜聚在这里,公平公正公开的选举新任教宗,为圣彼得甄选合格的接班人……”他顿了顿,又一次揉捏着太阳穴,像是在思考自己的措辞,“事出紧急,有些持不同意见的兄弟受到歹人的蛊惑,躲进圣天使城堡拒绝合作,我也知道,在座的诸位肯定秉持着同样的异见,甚至认为这次的教宗选举是违背教旨的非法行为!”
“嘶……”我分明听到所有人都齐齐吸了口凉气,在这点上他们倒难得表现一致。
“……是的,有人会这么想,他们虽然没有跟着别人逃走公然扯起反旗,却用不配合的态度来干扰选举的正常进行。”说到这,丘扎拉祖主教目光灼灼的盯着台下的几处方位,被不点名批评的神父瞬间鸦雀无声,“可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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