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敌人响亮的哄堂大笑中罗洛的脸变了颜色,他眼神闪着阴晴不定的深霾,嘴唇因为咬得太紧而微微颤抖,刚才的失误被他视为奇耻大辱,尤其是在我的注视之下酿成此状,更令他羞愤难当。
因为离得很紧,我清晰地听到罗洛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快步走到栏杆边探出大半个身子,用力挥舞手中的小旗,“混蛋,别偷懒,再来一次!”他也不管隔得这么远对方能不能听见的大喊着。
“算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弩炮的极限射程只有三百码又是仰角射击,最多将就着够到城墙,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无济于事。”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仰射角、极限射程的,纯粹为了劝解罗洛,他的脸都已经憋成猪肝色。
“那要不要发动一轮进攻?”别那么执拗,少年,被偏执蒙蔽的双眼看不到让事情柳暗花明的窍门,“士兵们都准备好了,只要能顺利渡过护城河冲到城下,我们绝对有办法突破城墙!”
我默不作声没有回答,就现有的条件来说,圣天使城堡简直无法攻克,强行进攻只会损兵折将的碰一鼻子灰,“把城堡团团围住,咱们进不去,也别让敌人轻易的出来。”恐怕敌人压根不想出来,“走吧,咱们要抓紧时间去办另一件事情,梵蒂冈那边布置得怎么样了?我希望得到一切顺利的消息。”
“教堂的问题不大,出逃和躲起来的神职人员一抓一大把。全都乖乖地束手就擒,但是……”罗洛拖着长音观察我的脸色,要是两件事情都办不妥当。他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惩罚,“圣座枢密院人去屋空,红衣主教跑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他们还带走了教皇加冕必要的圣器……”话音戛然而止,他不敢继续说下去。
早想到了,穿红衣的人也就这点出息。以为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吗?“没关系,这些都是形式,有人在就办得成事。毕竟梵蒂冈握在咱们手里。”我漫不经心的眨了眨眼睛,“接着按照计划安排吧,明天会是具有非凡意义的一天。”是对神圣的延续亦或传统的背叛,人们总有各种各样的说词。但这就像围在大象旁边品头论足的蚂蚁。叽叽喳喳的再欢,大象甚至都看不到他们,“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学会利用现有的优势达成最大的效果,因循旧路往往不是好办法。”
“唔。”罗洛现在似懂非懂的表情越来越像当年的公牛,这说明他开始习惯接受和思考了,而这两者正是成长的关键。
回到驻跸的宅子天色已晚。我忙得没心情用膳,罗马的事情乱糟糟一团让人理不清头绪。不过总得抽丝剥茧一点点把它们弄干净。忙碌是成功者的标志,也是无可奈何的宿命,我用这两句话激励自己,同时望向端着一盘葡萄进屋的罗洛。
“大人,厨房预备了葡萄和干面包,您可以简单吃点。”他把盘子稳稳当当的摆在我面前的桌上。
“曼蒂尼斯.塞尔吉乌斯来了吗?”我揪下一颗还沾着水珠的葡萄,放到嘴边浅浅的吮着。
“下午便来了,已经恭候许久。”罗洛往我跟前凑了凑,“伊斯皮大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抓过来,听说他顺着密道逃出城外,要不是有人告密差点登上出港的货船,可惜就在码头被逮个正着!”
“又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他们的草包脑袋里塞满了道貌岸然的‘忠诚’和‘信仰’,要是真的‘信仰’‘忠诚’也罢!”“忠诚”是忽悠傻子的灵丹妙药,而“信仰”则是麻木愚民的千金良方,两者相辅相成,共同攀附在“权力”和“利益”这对王者的脚下,遗憾的是,历史上永远不缺傻子,也处处可见愚民,“那就再晾他一会好好反省反省,等我吃完这串葡萄。”说着,我捧起盘子走到临河的凉台凭栏远眺,越来越黑的天幕已看不清圣天使城堡的轮廓,但攻守双方燃起的篝火却格外清晰。
台伯河水静静地流淌,似乎从上帝创世以来再未改变过。我迅速填饱了肚子,盯着河水突然冒出个绝妙的主意。“罗洛,去找些人来把河岸这边垫高……”我比划着对岸修建整齐的岸堤,“然后命令围城的部队撤到高处。”
他抻着脑袋跟随我手的动作观察半天也没听个所以然出来,“把河岸这边垫高的话,拐弯的河水便无法顺着低处继续倾泻……”他恍然张大嘴巴,“我懂了,您这是要迫使河水倒灌,冲垮敌人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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