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说到外滩“情人墙”产生的原因,现在的年轻人恐怕难以理解。
70年代到80年代的时候,由于当时经济物资匮乏、文化娱乐设施单调,加之上海人家普遍住房窘迫,特别紧张,两代人或三代七、八口人挤在10几个平方米的斗室里,习以为常,司空见惯。
男女青年到了谈恋爱的年龄,如果上对方家里去,就必须在家人的目光关注下呢喃低语,尴尬之情,可以想象。到户外去吧,公园晚上一般都不开门,黑灯瞎火的地方又常有小混混骚扰或联防队员巡逻。
那时候哪有什么咖啡馆、酒吧、舞厅可泡,于是情侣们的“活动场所”,只剩下马路。
“荡马路”“数电线杆子”就成了谈情说爱的代名词。
情侣们荡马路当然要荡到人迹稀少、灯光昏暗既隐蔽又安全的地方。外滩情人墙就自然而然慢慢地水到渠成地形成了。
情人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恋爱场所。在这儿,没有人打扰你,也不用担心会碰见熟人,因为大家来这儿的目的都很明确,那就是谈情说爱来了,旁若无人,一门心思,因此也不怕别人笑话你。即使陷入热恋中的人们忍不住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如握手、搂腰、亲吻,别人也会熟视无睹。所以在这儿谈恋爱,既安全又轻松,既浪漫又不用任何消费,而且面对的是可以见证神圣爱情的母亲河黄浦江。
外滩防汛墙就这样成为了上海年轻恋人们的一块风水宝地。
不过,上海本地人对外滩“情感地带”的成因是心知肚明的,觉得呈现在眼前的不是纯粹的浪漫风景,或者说浪漫和美丽之中有着太多的无奈和酸楚。
当“情人墙”的出现与“居无屋”、“居少屋”以及公共休闲交谊场所几乎绝迹的市民生态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事物的多义内涵便凸显了。那些少男少女在相依相拥的甜蜜之中,可能都还有着明天婚床放在哪里的深深隐忧。
这样的现象一直到90年代初期,随着社会娱乐场所增多,居民住房的改善,包括青年男女观念的变化,外滩情人墙盛况空前的情景才逐渐淡出人们视线,直至消失。
可以说,情人墙是一代上海青年在寸草不生的水泥地上,用浪漫的爱情创造出来的一片浓荫如被的大森林,让热恋中的情侣得以圆夜之梦。
如今,在外滩情人墙谈恋爱,已经成为一代上海青年的甜蜜的往事,如今情人墙水泥做的防洪墙,已经被花岗岩、大理石与铸铁雕花栏杆所取代,但是青春记忆将永久存在。
听王建东说完,小花一开始没有作声。
走一段路,她才开玩笑说:“都是十几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你还在读小学,哪能记得这样清楚?”
王建东笑了笑,说:“这也是我大学的专业之一,建筑的历史啊。”
胡晓辉不响,看着黄浦江对岸正是船厂的位置。
王建东想了想,说:“莎士比亚说,爱情是最伟大的教师。她可以教会你一切——真的、善的、美的……,当然,包括浪漫。”
胡晓辉接过话头,感叹说:“80年代,是苏州河与黄浦江水质最不好的时段。黄浦江的黑臭日一般都有几十天。趴在那里明显就是挨熏啊,何浪漫之有?”
“不过,那时候正是拨乱反正、百废待兴,一切向好的年代。人们终于又有了梦想,精神无疑是激情向上的。更何况,上海有百多年现代城市发展的底蕴,又有二十世纪以来的深厚文化积淀,所以在上海人们的心中,一直都充满着那种独有的欧化加海派的浪漫情怀的。”
王建东笑了笑,又说道:“试想一下,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江波闪闪摇曳倒影,清风阵阵沁人心扉,身边簇拥的是心爱的人儿,那小布尔乔亚的味道浓得不得了哦。”
胡晓辉站定,盯着王建东看了很久。
一时无话,俩人肩并肩继续前走。
再往前走就到了新开河路。王建东站定,笑了笑说道:“你还记得这里的粪码头吗,就是新开河的粪码头?”
胡晓辉一听到“新开河粪码头”这几个字,马上眼睛一亮,四处看看,问道:“现在还在?”
“这次改造,它现在已经寿终正寝喽。以前去那里坐55路,都是是要捏牢鼻头的。”
胡晓辉挽住王建东胳膊,依偎在他肩膀上,看向江对岸的陆家嘴区域。很久后她才轻声说道,“当然记得的啊。那一次的经历我怎么能忘记呢,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