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浴室,基本都是多人混杂合用一池,自早到晚也不换水,池水混浊浮腻之状可想而知,故名“混堂”,一说“浑堂”。混堂之名由此一直流传至今。
上海人对混堂应该不会陌生,在那居住条件极差的岁月里,混堂曾给人们带来汰浴的快乐。
但老上海浴室却没有一家用“混堂”来命名,大多用泉名或吉祥文字取名。
明明只是一间混堂,却偏偏喜欢自称“某某池”,阳春白雪的很。比如浴德池、卡德池、日新池、逍遥池等等,其实都不过是普普通通平民级别的澡堂子。
不过,旧时上海话里“汏浴”二字是有来头的。
旧社会妓女为了还债,伪装成清白女子嫁人,像汏浴一样洗去一身债务后再骗人钱财。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身上的“老坑”(沪语:污垢)就好比妓女的债务,泡混堂么,图的就是浴后的那一身轻松。
“进门皆是清洁客,出门并无龌龊人”。混堂是社会上三教九流混合汇聚之地,市民当然是其主要客源。
对上海市民而言,无论平头百姓还是巨贾富贵,都十分乐意去混堂爽上一把。而且,某种意义上,混堂之水越是混得厉害,这一把“水包皮”越是来得爽快!
对他们来说,一池之水,从早到晚从不更换,虽然不免浑浊乃至浮腻之物漂浮其间,但在这方天地,被阵阵热气烟雾般缭绕肉身,先就十二分的快意。
老老少少的男人泡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池子里,身边虽然没有肤如凝脂的杨贵妃相伴,互相吹吹牛、嘎嘎三胡,倒也都成了唐明皇了。卸下衣装、人人平等,自嘲之下,心情反而豁达。
待池水将肉身泡得烂熟,叫上一个擦背师傅,让他拿根沾了水的干丝瓜囊或是毛巾不慌不忙地擦着裸身,直到“老泥”纷纷擦出,如此享受又岂是惬意可以形容?
更不用说,从大池间走出,将身子彻底冲个干净,换上木屐,接过混堂师傅迎面飞抛而来的热毛巾,擦干身体,裹住一大块或许脏兮兮的浴巾往长榻倒头便睡,一觉醒来,不知自己身在桃花源中何处。如此感觉,不是个中人又怎么能够明白?
上海市民还有汰浴、剃头以迎接新春的习俗。每年腊月二十至除夕,是上海混堂的大发之际。不仅如此,受面馆吃头汤面的启发,老浴客还喜欢赶洗头汤浴,为此,有人买通混堂师傅,从后门进入,抢在浴室正式营业前,跳入大池先洗上一把。
家规严一点的人家,尤其是有女儿的,很多都不大愿意去“浑堂”。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宁可采取一种更考究的办法解决洗澡问题,就是带领全家到国营宾馆去住一晚上。
很多国营宾馆里面一间套房一夜的费用并不是很贵,对于小家庭还可以承受。房间里地毯上还可以加床垫和被褥,让一家老小四、五口人睡觉都没问题。全家人依次舒服地洗完热水澡,在暖气里让头发自己干,围在一起看卫星电视里放的港剧,欢快得好像过节一样。
上海人尤其喜爱“盆浴”,而不是“淋浴”,对椭园长条的大浴缸格外钟情。在几平方米的卫生间,独自躺在一只铸铁搪瓷浴缸里,这就是上海人的性格,习惯于窄小的空间里获得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