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慕容巍屹答应得爽快,转头向禁军头领吩咐了一番,大喝,“你们,跟着本王走,救人!”话音刚落,领着禁军往另一头跑去。
地面的积水没过了脚脖子,禁军列队跑过时,溅起泥色的水花,在暗夜里火把和灯笼的映照下,泛过一阵白粼粼黄岑岑的光后,又重新融进黑暗里。
慕容成岭跳下高台,带着羽林军淌着水近前去探查情况,一侧首,看见薛真卿还跟着自己,转头吩咐丁聪,口气里满是严厉:
“把薛姑……薛先生带去外头棚子里,好生看着,她刚刚行过推宫过血,不能下水。”
又不忘再叮嘱颜馥节一句:
“还有劳颜大人,把今日伤亡失踪的工匠和臣工的名册整理一份。两个时辰后便要!”
“是!”颜馥节应承着,看秦王慕容成岭领着羽林军跑远,双手扶起工部周尚书,道,“周大人,您也听见了,我们快去整理名册吧。”
工部尚书周长源的衣衫尽湿,不知是被雨淋的,还是被自己的冷汗湿透的,也许两者皆有之吧。他反握住颜大夫的手臂痛呼道:
“颜大人救救吾儿,救救我周家。”说完,双眼一翻,倒地不省人事。
摘星楼倒塌的消息传回了祁阳宫里,皇上慕容煜还未休息,正接过高公公递来的药碗喝汤药。许是年纪大了,入冬以来,皇上连续两次感染了风寒,竟和这淅淅沥沥淋漓不尽的冬雨一般,总不见好,不得爽快。
听到来人的禀报,手上一抖,碗盏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太子被压在摘星楼下?”慕容煜重复反问了这句话,又问道,“秦王、裕王也赶去了现场?”
跪地的小太监不敢妄断,颤巍巍地答道:
“太子失踪,估计是被压在楼下了。秦王、裕王带着禁军和羽林军正在现场挖人。”
慕容煜迸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不等这阵咳嗽平息,在咳喘的间隙里,挤出几句皇命:
“让……让秦王、裕王立即离开、离开坍塌现、现场!三个皇子不可同处险、险境!”
“传命禁军和羽林军的指挥使,现场负责救人!秦王、裕王,以及各部尚书和御史台大夫速来御书房见朕。”
……
圣旨传到摘星楼现场,众臣工面面相觑,方才还如火如荼手搬肩扛地移走石材木料,忙着从废墟泥水里捞人,这下就来人传旨,要把两位殿下和各位大人请进宫去面圣——
孰轻孰重,果然陛下的心里有杆秤。
有人窃窃私语……
有人行色匆匆……
也有人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外头的圣谕和臣工们的私下议论……这人便是太子慕容恒峰。
一根横梁砸断了他的双腿,一大块石壁压在他的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被压在石壁之下,被压得俯卧在地,视线只局限在眼前方寸之间的黑暗里,地上的积水漫过他的嘴巴,他在狭小的空间里努力抬头支起下巴才能让鼻孔离开水面分毫,堪堪得以勉强保持呼吸。
他听到外头的动静,试着呼救,但是只要一张嘴就会灌进混了泥沙的积水。
太子的双腿痛到极限已经麻木,口不能呼,目不能视,但他的神志是清醒的。
他的听觉也在视觉受阻、肢体受限的情况下变得分外敏锐。他听完外头传来的圣谕,心中恨得紧,更是把一腔怒火一股脑儿地烧到了秦王身上,自然也将摘星楼的坍塌认定为秦王慕容成岭的阴谋。
其实,适才被赶来宣旨的太监打断救援之前,慕容成岭马上就要挖到太子了。
只可惜覆在上方的石板太大、雨声人声太嘈杂,完全遮盖了太子的身形和动静,让慕容成岭看不见一壁之隔离的太子。
只可惜覆在上方的石板太大、储君之位太重,完全蒙蔽了太子的心房,让太子丝毫感受不到慕容成岭的兄弟情手足谊。
太子慕容恒峰硬挺着,不让自己昏死过去,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活着出去,要亲手剥掉秦王的假面具。”
他的双唇因为失血变得惨白,心中默念着:
“本宫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大燕将来的主人!谁想要谋害本宫的性命,都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本宫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黑暗中的时光被扭曲得分外漫长,随之被扭曲的还有人心……
在太子的意识渐渐朦胧的时候,忽然上头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碎石木屑紧随着声响纷纷落下。
黎明的光,阴恻恻地照进了摘星楼废墟底部。
“太子!”
“快,快来人!”
“是太子殿下!”
有人高呼,有人激动的大哭,嘈嘈杂杂,唤回了慕容恒峰的知觉。
太子忽觉背上一轻腿上一松,痛感立即传遍了肢体百骸,但他却仰起头,发出了狂笑!
“本宫活着,那就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