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氏解开了沈玉棠的头绳,拿着一支小巧油亮的梳子慢慢地打理着她乱了的头发,梳子用得久了,齿子温柔地触碰着沈玉棠的头皮,她闭上眼睛,任由思绪旋转。
然而,梳子碰到了后脑勺的位置,一阵尖锐的疼痛催着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口中不由低呼出声。
“好疼……”
“哎呀,是娘不好,娘弄疼你了是不是?”
沈王氏慌忙收起了梳子,紧张地拨开了沈玉棠的头发,仔细查看着她的头皮,随即却一声惊呼。
“丫头,你这儿是怎么了,怎么青紫了这么大一块?是刚才被你三婶打的还是被玉林玉津他们砸的?”
“娘,我没事,其实不怎么疼的。”
沈玉棠慌忙按住了后脑勺,用手掌揉了揉,笑着宽慰惊慌失措的沈王氏。
然而,一幅画面却像是鬼魅一般突兀地闯进了她的脑海。
她和哥哥正在河边逮小鱼,想着晚上能在自家院子里的小厨房里给娘炖点汤喝,娘这些天都没好好吃饭了,因为奶奶总是在吃饭的时候支应娘去做事,每回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没饭吃了,剩饭都没有。
深秋的河水有点凉,夹杂着寒风吹过来,她和哥哥露出来的小腿都红了,却丝毫不害怕这冰凉,只是一边嬉笑,一边弯腰向前寻觅着更大的鱼儿。
噗通!
她正扶着河边的一只大石头伸手去摸下面滑溜溜的青苔,却只听到耳边一阵巨响,冰凉的水珠溅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慌忙抬头去看,却只来得及看到哥哥没下去的脑袋,还有那浮在水面上的辫子。
哥哥落水了,这条洛水河是大河,河边浅,中间深,大人都能淹到头,小孩子就更不用说了。
“哥,你咋了,快起来!”
她着急了,一边叫着,一边趟着水往那边艰难地走,想要把还在水里扑腾的哥哥拽回来!
可是,没等她走上两步,后脑勺上就猛然传来一阵疼痛,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倒了下去,然后就毫无知觉了。
这段记忆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最后留下的。
沈玉棠按着后脑勺的位置,后背却是一阵恶寒升腾而起,身体像是掉进了冰窟,恐惧而且寒冷。
沈玉棠根本就不是和沈君成贪玩掉进了河里,她当时是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棍晕倒在河水里了。
他们是被人谋杀了,蓄意谋杀!
那么,是谁杀了他们?
沈玉棠定定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思绪万变,猜疑不定。
会是沈家的仇家吗?沈老汉也是做生意的,这小镇上有好几家酿酒的人户,生意场上难免有竞争,或许是有人眼红沈家,就故意对孩子下毒手?
毕竟沈君成是沈家的长房长孙,杀了他对于沈家来说也是一个大的创击,自古以来,长房长孙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不对!
沈青龙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沈王氏带着两个孩子孤儿寡母过日子尤为艰难,沈君成虽然是长房长孙,可是平时并不怎么招沈老汉夫妇待见,沈家子孙这么多,死了一个孙子对于沈家生意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如果真的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这事做的实在是隔靴搔痒,没多大用处。
那会是谁呢?
是谁要对这可怜的孤儿寡母下这样的毒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