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她比以往更强大,强大到成为这王朝的女帝了。
至于那曾经傀儡一般的小皇帝,早已在曾经的平芜、后来的梨庭手里,无限的娇惯,被宠成了一个甚么都不懂、甚么都不会的废物。群臣也知道那曾经的幼帝是半分也指望不上的,他不会给之前梨庭、后来平芜登基时形成任何的阻力。
除了平芜自己,没有人会知道,她这样一副恍若与青春绝美之时无异的面容,到底涂抹了多少的脂粉,花了多少的心思,才能够呈现出登基盛典上这一瞬的假象。
她只让全天下的人远远的仰慕着她。在她的心里,她就是高出了他们这么多的,哪怕这位置还会像以往一般,给她带来高处不胜寒的孤寂,她也无所谓了、不害怕了,因为她拥有了比以往更强烈的欲望和力量,让她根本再顾不得其他。那满足了欲望,把权力和美貌牢牢握在手里所带来的快感,足以牢牢的压制住了其他一切的感觉。
登基盛典之时,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近看她一眼,瞧出了她其实太容易被抓住的破绽。她只需要制造出这一刻的假象,短暂的一刻就已经足够。
她知道,这一刻的惊艳,足以让群臣和天下,当真在心里暗自以为她已超越了人类,拥有了倒转时光的神奇力量,能够永恒的享有青春和美丽。这样的力量,不是他们任何一个凡人所能够企及的,从此这个帝国只能为她一人所有,不容任何人觊觎,因为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打败超越了人类存在的她。
她只需要制造出这短暂一刻的虚假幻象。
哪怕从此她的人生,都要靠制造出一个个虚假的幻想度过,她在所不惜。
当终于重新站在了大宁王朝的权力之巅,那一日的风很大,猎猎作响的风声呼啸过平芜的耳畔,几乎吹得她藏在庄重华贵衫子里的瘦弱身躯有些站不住。平芜有些吃力的站着,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子,但这样的吃力,却对她唇边那一抹带着骄傲的轻笑,没有构成任何的影响。
因为那样的一阵笑意,是真正发自平芜心底的啊。
当她站在这里,这里只有她,所有人都臣服于她的脚下。她满意的看到,每一个人的眼神之中,都一如她所预料的一般,满是仰慕和惊叹。
这一刻虚荣的快感,暂时平息了她心底灼灼燃烧的欲念之火,没有再一刻不停的驱动着她了。难得的,让她享受这一刻的喜悦罢。
这一刻的平芜,哪里还会有心思记得,这世上,还有她的一个儿子存在呢。
当那登基盛典的丝竹管弦之乐热闹的响起,遥遥的传到了一座至为偏僻的宫室。
一个小小的脑袋,伸到了窗边。他的身量还不够高,却也像每一个觉得自己已经长得足够大的孩童一样,不甘心于爬到桌椅之上,只是努力的踮着脚,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张望到外面的世界。
若此时有人在窗外看着,便能望见那一颗虎头虎脑的小脑袋,随着脚步的不稳,在窗畔起起伏伏。那眼神中显出了这年纪本应有的天真,和对这个世界仍然保存着的善意和好奇。
这孩子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不过短短数日,这登基的盛大乐声又再一次的响彻皇宫,以至于他住得如此偏远都能够听得见?到底发生了何事?
因着这盛典举行得太过仓促,每一个宫人侍女都忙不迭的迈着匆匆脚步,向着盛典之所赶过去了。哪里还会有一个人记得,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还有一个曾被两朝的女帝无限看重、却只是因着她们自己的欲望、并没有人真正爱过的孩子?所有的热闹之中,唯有这孩子,被孤独的遗忘了。
对权力纷争的复杂还没有足够的了解的他,哪里会想到,这一番盛大乐声的响起,竟然是为着他那生母,竟死而复生了?
很快他就会发现,然而,她的这一遭复生以后,他被全然遗忘的场景,并不会只发生在今日这登基的盛典上,而要贯穿他的一生了。
因为拥有了更强烈的欲望,也因此催生了更强大力量的母亲,此后的一生,都要与这欲望纠缠在一起,收获快感、也被折磨,直到终于耗尽了她的一生。
她没有余力留给她曾经一度渴望握住的温暖了。她认了从此都是孤身一人,也就再不需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