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阑人静时

正在门厅脱舞鞋，“妈妈去哪里潇洒了？”

    “去看老李他们教舞，不记得多久没有跳了，浑身都僵硬了。”

    母亲将外套脱下，展航顺手接过来挂好，“医生不是叫你多在家休息。”

    王韵芝忽然回头，感慨万千的打量展航的面容，“趁还跳得动，让妈妈出去玩一玩。”她伸手温柔抚摸儿子的眼睛、鼻子、额角，在她心中，这孩子俊俏得不像真的，然而相聚的时日不会太多了，王韵芝双目濡湿。

    展航恍然大悟，震惊的问，“您上次去复查，医生到底怎么讲？”

    王韵芝拉他在沙发上坐下，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缓缓的讲，“药物效果不能持久，三个疗程之后，肿瘤有增大的迹象，估计药物渐渐失去作用。”

    起初，母亲刚患病，展航查过各种资料，知晓整个病情的大致进程，但现在，当一切的担心变成了真的，他又觉得一时间无法接受，怔怔的快要落下泪来，需要强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够使自己在母亲面前看上去平静一些。

    “最近在家休养，感觉挺好，全身很轻松。”母亲微笑，“还能去跟老李他们跳跳舞玩呢。”

    化学疗法的确摧残人的身心，但那毕竟是一条路，如今没有路了。

    “我今天去见了那个女孩子。”

    王韵芝眼中一亮，“感觉如何？”

    “在中秋节认识的。”为使母亲开心，展航扬扬嘴角，给了一个笑容，“我们很玩得来。”

    王韵芝心情大好，“你之前还不愿意去，说是人家穿皮草一点都不环保……..我就说嘛，要尝试交往一下才知道有没有缘分。”

    “但我们还不够了解。”

    “多来往。如果觉得合适的话约出来见见。”

    展航顺着母亲的意愿，“一定。”

    这个夜晚的云层很厚，没有一丝月光，低垂的夜幕仿佛一床厚实的被子，笼罩整个城市。沉甸甸的重担压在展航肩头，使他喘不过气。长这么大，也是头回有这种深深的无力感。父亲失踪的那时候，他太年轻，阅历太浅，少年不知愁滋味，过了一阵子就复原大半。

    夜里，展航再次听到碎碎低语声，一片混沌之后，儿时的父亲出现，展航在梦境中清晰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在海边拍照留念，父亲的大手将他托在肩头，拍照的人夸，这个小朋友真俊俏。

    父亲玩笑着说，“当然，有其父才有其子”。

    母亲但笑不语，父亲却幽默的说道，“咦，韵芝，你心里不服，认定儿子是遗传了你的优良基因。”

    母亲娇嗔的推他一把........这是展航记忆中的真实场景。

    又一幕闪过。五岁的他在儿童乐园与小朋友玩旋转滑梯，有名个头略微高大的小女孩从身后踢他屁股，展航在滑梯上扑倒，着地时滚出好远，吓坏了。

    母亲走过去安慰他，宝贝儿不要哭。展航独自爬起来，脸颊擦出一道红印子，冒血珠。母亲将他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土，朝那名女孩子走去，身后传来展航父亲的声音，“韵芝，男孩子吃一点亏不要紧，让小孩子自己去沟通。”

    母亲回头，气呼呼的朝展航父亲喊道，“你这个人，偏要时时刻刻偷听，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父亲狡黠一笑，“那样我还属于这个家庭吗？”

    小小展航并不懂得母亲说的偷听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