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状,叫人心头舒畅。
又并非死于他手。
他轻而易举脱离了再一次杀害手足的恶名。
收回了皇权最为忌惮的虎符。
而一个呕心沥血扶持他登基的,失去了所有兵权的人,自是大清无出其二的功臣,他素来爱护良将,贤名在外。
他微微呼出口气,目光转而可惜,似颇为感叹看着年羹尧。
“老十一步错步步错,多年来,朕都念及手足之情,屡屡饶过,不想他却如此不知悔改,竟敢擅自谋反。”
“你平叛有功,斩杀乱臣,收服兵队,此前种种不过是为大清忍辱负重,事出有因,朕又怎么忍心苛责。”胤禛说,“你是一路陪朕走来的人,朕从来最信任不过,大清边境若没有你,朕又怎么能安心。”
他微扬了扬手,苏培盛很快将兵符拿起,恭敬递回年羹尧身前。
年羹尧深深躬着脊背,手重重压在地上,迟迟没有动作。
胤禛见状便劝道:“你方请罪,说羞见天颜,有愧于朕,是以不愿再领兵镇关。朕向来赏罚分明,你此番为我大清殚精竭虑,除去祸患,朕才应好好赏你才是。大清的边境安定,百姓安居,少不了将军。”
话里似乎十分强硬,想要他继续领兵。
年羹尧心里无比清楚,他拿了,就是死。
皇上收回兵权当名正言顺,他此刻刚平叛立功,却即刻收回他的兵权,皇上此举便如过河拆桥一般,受人诟病,百姓非议。
皇上是在告诉他,让他自己将这个兵权,名正言顺的,令人无从非议的交上去。
明君怎可恶待功臣?
皇上是明君贤主。
“臣愧不敢当。”年羹尧磕头请求,“请皇上恕臣无礼。”
话落,他直起身,卸了甲衣,褪了内衫,
纵横伤疤,触目惊心。
“臣屡屡刀口逃生,身上的伤从未断过。”
有几道能见曾经必然深可见骨,留下的瘢痕紫红一片。
“流血受伤,臣为将军,从来无所畏惧,可多年征战来,也抵不过岁月侵蚀,早已经虚空了身子,如今———”
似又是无奈的一声。
“膝上更是再无行军之力。”
他艰难站起,膝处竟然晕染一团刺目血迹。方甲衣着身,并不明显,没了遮掩,能见鲜血淋淋。
“臣斩杀敦亲王,交锋之际,他知臣膝盖多年老伤,予以重重一击,筋骨断,血肉糊,半残之人,何能担以重任?”
“快传太医!”胤禛瞳孔微微一缩,而后起身喝道,“你受伤竟也不曾跟朕说,苏培盛,还不快扶将军坐下!”
“宫中太医尽全力,必然能保将军恢复如常。”胤禛说。
年羹尧拱手,“皇上的心意臣无以为报,可臣的身子臣心中有数,膝上旧伤多年来反复不断,又有这一遭。即便侥幸恢复一些,臣行军打战也是有心无力,将士们如何能够对臣服气?岂不辜负皇上期许。”
“还请皇上体谅臣,留给臣一些体面吧。”年羹尧说,“臣戎马一生,与家中聚少离多,对夫人也十分愧疚,臣如今身子不好,难当大任,皇上励精图治,我大清人才辈出,必然有许多青年才俊一片忠心,想要为大清建功立业。”
胤禛见他执意如此,无奈叹气,也作罢。
那块兵符重新回到了他触手可及的案桌上。
“你为我大清浴血奋战,战功赫赫。朕一直视你为大清的股肱之臣,更为朕的家人。”
他几句落定结局,“你因公负伤,无法再战,是大清愧对你,朕会给你无限荣光,安养天年。”
“臣及全族,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年羹尧坚持起来跪下,十分恭敬。
天子许诺,便是旧罪一笔勾销,他里放下一块巨石。
谢恩起身时,眼神轻轻掠过那颗头颅,更是彻底放下心。
贵妃说的对,敦亲王必杀,而且必然要死于他手。
他们共同逼死了隆科多,令天子蒙羞。
只这一罪,抵过千罪万罪,他逃无可逃。
不能活捉,不能让他开口。只有敦亲王死了,死得干净利落,才没有暴露自己的机会。
至此,他总算没有成为年家的罪人,他就等着,等贵妃出手,妹妹延续家族荣光,他们年家,依旧是无可匹敌的富贵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