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群情激奋,纷纷叫嚷:“曲蒹葭,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穿白衣服的全都该死……哎呦,甘女侠,我可不是说你!贤伉俪人品高洁,姓武的一向佩服!”
“这次一定要斩草除根,管他娘的会不会武功!”
“对,当年这恶婆娘又会什么武功了?如今还不是成了个大祸胎!”
不少性急之辈早冲了出去,四下追打白衣帮众。众人下手绝不留情,一时间号哭声此起彼伏。
曲蒹葭纵身掠入人群,所到之处,嘡啷、咣当声响成一道长蛇。一圈转下来,倒有十几人兵刃脱手。
她扶起一个满脸是血的老人,道:“这位老伯是曲家石堡的打更人,当年侥幸逃得性命,被我接到通元谷养老,没想到却遇到了今日这场祸事!”
甘白凤双眼一立:“恶婆娘,惺惺作态,以为能逃得掉一死吗?”
曲蒹葭毫不理会,扬声说道:“大伙儿别害怕,到我这边来!”
一众白衣帮众纷纷从藏身处走出来,向她聚去。其中不少人受了伤,由同伴搀着、或是背着。
施铁掌嘿嘿一笑:“这样也好,省得一会儿动起手来还得挨个找。”
正喧哗间,忽听一个苍老的嗓音说道:“黄姑娘,这些天来,你可有过一夜好眠吗?”声音也不甚响,但全场成千人,个个听得清清楚楚,仿佛说话之人就在身边。
群豪循声望去,见虚灭已不知什么时候行了过来。施铁掌心中一凛:“这老和尚刚才好像伤得不轻,没想到这么快就缓过来了。他要是一心帮着曲蒹葭,那可就棘手了。”
虚灭语气之中自有一股威严,黄若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伏身拜倒,脸上疲态尽现:“小女子数月来,未曾睡过一个时辰的好觉。”
虚灭叹道:“你身后的只是些寻常人。当年无辜受难,尝尽人间疾苦。在谷中才享受数月的清宁,不意今日又要被兵刃加身。”
黄若回头望去,见数百白衣帮众或立或坐,聚在曲蒹葭身后。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脸上神色或悲痛、或迷惘、或不屈、或绝望。
群豪手执兵刃,虎视眈眈地围在一旁,不少人跃跃欲试。只怕过不了多久,二十几年前的惨祸便要重演。
黄若愧色满面,将头埋了下去,低声说道:“我……悔不当初。恨不能自己在几个月前,就已死去。”
“女施主本心良善,你身后这些人的生死,如今全都决于你一言。若能恕人渡己,未尝不可重新为人。”
黄若眼眶一红:“我坏事做尽,无路可退了。”
“你从哪里行过来的,便退到哪里去。本心犹在,何谓无路?”
黄若心头一片迷糊:“我的本心?”偷偷瞟了一眼米入斗,大颗的泪水滚落颊边。
蓦地里,一个温柔的声音飘进了耳中:“妹妹,姐姐困厄了二十几年,从没有过什么快乐。最大的的心愿,就是重立五凤帮,以慰外公、妈妈的在天之灵。今日愿望能否得偿、性命能否得保,可全取决于你了。”
这声音平平和和,黄若听来,却满蕴着得意、讥讽之情。她浑身一颤,似被这句话唤醒过来,转过头去,紧紧盯着曲蒹葭道:“小妹知错了。”
米入斗呆坐之中,猛地听得这句话,大喜若狂:“她能幡然悔悟,这可太好啦!”
黄若接着说:“您吩咐小妹,要邀得九十九家的成名英雄前来,方显咱们五凤帮领袖武林的威风,小妹无能,只来得及去请一十三家的人。”
米入斗万料不到她会这么说,霎时间目瞪口呆。
黄若说完这句话,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望了虚灭一眼。虚灭眼皮一抬,目光凛然生威:“既然不愿回头,如何还要回头?”
曲蒹葭微微一笑:“如今在场上的,只怕要有上百家好汉了。如此多的前辈英雄济济一堂,足令蓬荜生辉。妹妹你这么能干,当姐姐的倒不知要如何谢你了。”
范娘子厉声喝道:“你还我孩子!”手上刀光一闪,向曲蒹葭扑去。她虽知自己绝非敌手,可挂念爱子安危,情切之下,什么也顾不及了。
曲蒹葭全然无惧,当刀而立:“姐姐莫躁,小女子自会让你母子团圆。”
这句话立收奇效,范娘子刀锋一顿,停在曲蒹葭胸口。她这一刀用尽全力,这么硬生生地一收,手臂登时脱臼。
曲蒹葭探手在她臂上一拂,范娘子念头还没转过来,就听“咔”的一声轻响,关节已被接了回去。她又惊又惧:“这贱人出手竟快到如此地步,她要取我这条命,也就是一挥手的事。”
曲蒹葭缓缓环视群豪,一字一顿地说:“诸位既然急着同亲人相见,就请随我来吧。”
黄若一声轻呼,满脸皆是诧异之色。曲蒹葭瞥了她一眼:“妹妹,这是你为本帮立下的大功,你不来瞧瞧吗?”转身向不老峰行去。
众人本以为亲友落入曲蒹葭掌握,以其行事之奸邪,定然凶多吉少。此刻听得他们还活着,皆大喜过望,倒也不敢再叫嚣,默默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