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符氏正在核查宫中度支,闻言立马放下手中笔,起身出迎。才下了台阶,就见郭荣风尘满身大步流星的走来。
“圣上,今日怎么这般早。”
郭荣笑道:“朕方从北门校场回来,饿了,就早些回来进膳,看看可有肉丸子,蒸个过来。”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馋起民间小菜,传出去尽成笑话了。”
皇后接过宫女端来的脸盆,亲自绞了毛巾递过去,郭荣接过,用力的搓了几下,觉着不爽,就着脸盘里的水用手呼啦着往脸上扑,末了方用毛巾一擦,方觉惬意。
换上家居常服,接过皇后手中的茶杯,稍品一口,踱步到书案后,见桌上的竟是宫中日用度支册子,随手一翻,发现好几处删减备注,郭荣感慨道:“你贵为一国之母,却还要为这些琐事操心烦神,唉!”
皇后慌道:“圣上切莫这样说,这些事务原就是臣妾的本分,这一年来你夙夜忙碌,有时更是通宵达旦,臣妾其它事也帮不上忙。”
“嗯,节流要做,但不能一味的节省,开源更重要。必要的皇家体面还是要维持的,前两日不是有五十万贯的进项么,该用就用。”
皇后苦笑道:“现银只有三十多万,其它的都是珠宝首饰折的价,一时哪能这么快变现了。昨日圣上遣使填塞河道,宫中一下子又调出二十万贯……”
郭荣拍拍额头,道:“朕却是忘了,那就再紧一紧吧。大河连年溃决,弥漫数百里,沿河诸州,漂没田庐不可胜计,若不趁这初冬水小之际填塞修整,改水归流,等明年就真的难为了。”
“好了好了。”皇后娇嗔道:“国家大事妾身不懂,不过这宫中小事呢,也不用圣上操心,饭菜都上了,进膳吧。”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皇后相陪着吃了小半碗,郭荣却是饿坏了,或许是真馋那蒸丸子了,却是连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
郭荣打了个饱嗝,舒服的长舒一口气,道:“钱的事,你不用太操心,最多不过月余,就会有新的进项了。”
“什么进项?”
“前两日那五十万,是殿前司左厢九营在孟县剿匪缴获,别人剿匪损兵耗粮,他那营却尽赚钱了,朕今日允了,升其营为独立营,号虎牙,以后专职剿匪,六成缴获归宫中,四成用来养兵。”
皇后愣了愣,道:“缴获归宫中?这合朝廷制度么?怎么听起来象个买卖。”
郭荣大笑,道:“就是个买卖。早在河东之战时,他就用买卖来比方战争,后来他在建城一事上也颇有建议,如今更是用行动来证明,这人呐,就长了颗奸商的脑袋。却不知朕就是做买卖起的家。”
“致于合不合制度嘛,这事抱一说的对,若入国库,层层盘剥,最后还不知剩下多少,朕思之再三,允了。
值此艰难时期,家国一体,只要有益于强兵兴邦,变通一二也无防。左右只是个五百人的独立营,当家兵看待就是。
不过朕看中的是军队,而不是钱财。今日校场演兵,证明裁军精兵是可取的。朕已下旨,精简诸军……”
皇后大惊失色:“裁军,这时局未安,如何使得?”
郭荣喟然长叹:“正是这一层顾虑多了,朕自河东回来就有裁军之心,但也迟迟不敢动手,不过今日那虎牙营五百年青壮士,可让朕开了眼,若是淘汰了老弱,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皇氏轻拍胸口,舒气道:“若只淘汰老弱,倒也好说,只是如何又一举两得了?”
郭荣轻揉太阳穴,答道:“一来兵贵精不贵多,二来,这些淘汰之辈正好整荒辟田,朝廷拨付种子、耕牛,坚持一年,到了秋天,就有进项了。”
皇后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小盅,递给郭荣,“没听过哪个皇帝是整天打算盘的,那谁算是投了您的缘了,天麻炖的小仔鸡汤,对头痛有好处。”
郭荣皱着眉接过小盅,“头痛多大事,睡一觉就好了。”
说罢,摇摇头,将汤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