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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筒对面,女人不置可否,没有做声。景朝阳轻轻唤了声:“李璇美,你在听吗?”
女人没好气嗯了一声,以示听见。男人喟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亦同样承受了许多,此刻更是心绪难平。然,要想到宋岚阳必然承受着更多。多劝慰她,才是朋友此际最该做的。”
景朝阳声似梵音,虽同李璇美本意相悖,却能够使她理智平静,情绪亦舒缓放松了些。
事后又过去了多少年,再次于记忆中翻出当天来思想。那夜女人情绪已临界崩溃边缘,似一根拉紧了的橡皮筋:怨怪当年引宋岚阳入歧途,恨素嘉当日没有陪同好,甚至怨怪宋岚阳不想予以追究。不得出这口气,只能空伤。
彼时,若不得景朝阳缓缓和和地抚慰,恐怕李璇美神经极至处,真的会抓狂。
如同凌志出事那夜,要求沈彦的那般,女人恳切地需要景朝阳返转帝都来相伴。
略一沉吟,景朝阳:“今天下午我接待了两起上访复执户。其间有一户是我分内的包管户。今晚应承了去他们那里家访。”
抬腕相看揣掇了一下时间,男人便十分肯定道:“你先回家休息。我争取午夜之前赶到帝都。”
女人瘪了瘪嘴,略渗哭腔,感动地问:“那你岂不是太辛苦了?”
本来她还想添上句极寡淡客气,却使用频率最繁复的“谢谢”二字。没来得及,景朝阳已比女人更实在情重的道:“你我之间,不说这些。”话罢,便收了线。
午夜时分,景朝阳果然溅湿一身露气地赶到。
见到男人,女人睡歇过片刻已收的眼泪,又似水蜜桃肿眼泡上,被扎开一个口子泌出的凝露,滴滴叭嗒叭嗒地欲消还坠。
两人圈坐,面对面地侧身倚在床头。听罢李璇美没头没尾将内疚恐惧心伤,翻来覆去讲过一遭又一遍。景朝阳怜惜地拢了拢怀,方便女人更紧密地朝向。
一直细细地听,待她倾诉得告一段落,中场休息间歇时,景朝阳方情悯轻轻地问:“向往自由自在自足的女人,此一生中势必要一肩而承很多,还将更多的风雨。李璇美,你可曾后悔,还愿意继续向下走吗?”
哆哆嗦嗦难过间,还知道摇摇头,李璇美:“必行之路,何悔之有?”
男人赞叹地伸出手,握住她的纤指,又问:“今夜可是你最难过难度的一宿?”
景朝阳的意思本是欣慰,她最心悸的晚上,可以由他相伴。然,没有任何思虑,女人却仍还是下意识摇了摇头。
男人好奇相问:“怎么,几时,还曾有过什么事?亦或者还能有何人让你如此伤痛过?”
靠在景朝阳温暖的怀抱中,如同置身于主的光芒庇佑之下。女人象是在忏悔室内面对着慈爱无边的神父,将心底儿深处凌志的存在娓娓道来。
那些凌志曾经带给她的无边心痛,那些曾经以为无论如何此生也度不过,细小似针扎一般的伤痛。同沈彦都不曾事无巨细倾诉过的心事,今日,终于得敞开桎梏,全部说给景朝阳听。
这么多年来来往往,都不曾放下的那个男人。李璇美积攒了太多的心灵垃圾,早已超负荷运载。必得倾泻倒掉以往的,方能装得起眼下宋岚阳身上发生的这一桩。
只顾着敞快地讲述对凌志那些多年来仍无法忘怀的心动,丝毫不曾,也不顾及景朝阳的感受。
待到她日后更加彻底断念地失去景朝阳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一生都只顾着回身去望身后的风,怀恋风中的身影,顾不得眼下最宝贵的珍珠,活该一辈子没有真正品尝过相爱的果实。
掩饰纠结感受,不想破坏女人信任讲述,脱载心事的夜氛。景朝阳起身,欲去厨房沏杯热水暖心。
厨房内盛水的器皿水杯不少,他选了两只瓷杯,因为这样热水的能量,方能有效地通过杯体传递给女人。
返转回屋,为李璇美也沏上了一杯热水。她一手握住茶杯瓷体,一手却拉住男人的手,仍然纠结沉迷于往事的种种风往尘去之中。
李璇美似胁迫男人必得作答,以渡心河情结一般连声问:“你说,他为何会舍我而其荆歌?因我太强势,还是因着他们有肉体关系平衡?
我至少比荆歌还讲上几分道理呢,不似她撒气装怪,闹气一出是一出。至于肉体···”
说到这里,她恨屋及乌地撒开他的手,一应作堆撮数道:“至于肉体,你们男人都一样。未识知己,先做情人。胡作滥交,同腐肉两堆何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