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玉书才适应了环境,脸上不那么局促。被春兰嫂用话一激,从来不是女人对手的男人差点急了眼,恨不得咬那乱说话的女人一口。
李璇美扑哧一声笑了。农村妇女的厉害,从前她亦不止一次见识过。有一次同素嘉在县城大巴车上,上下车时,一位卖鸡蛋妇女的篮子勾住了素嘉的头发。素嘉破口大骂。
人家那农妇,第一亮相就是个恶斗家,十分专业,不作一声,上前一把拉住素嘉的长发,将她揪下车。李璇美还没缓过神,一场鏖战便即将开幕。
谁料,素嘉倒是个机灵鬼儿,一见来真的,变脸比变态还快,马上收眉敛目捂脸,连声俯低做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事后,李璇美常翻出这事儿取笑素嘉。她也不恼,认真道:“跟那样魁膀的农妇斗,两对儿你我都不敌。没得被抓个稀巴烂,毁容丢人的。”
收起从前,李璇美为打消尹玉书的客气局促,主动不见外,开言道:“把小朋友的校址留给我。你们将我手机号码也撇给他。天凉,气候乍暖还寒,增减衣物,改善伙食,万事让他提前知会一声,我自会替你们招呼好他。”
春兰嫂正是这个意思,她劲道稍轻,仍用胳膊肘得意地拐了拐男人。尹玉书瞪视女人一眼,仍只一旁陪着笑,不多开言。完全没有当年陪李璇美爬山涉水时话多。
三个人横聊竖谈,无论如何,柳河县是不得不涉及到的地方。那场洪水,以及溃坝事件,都无可避免地摆在李璇美想回避,却又不得不触及的面前。
不明就理,一心想多八卦卖料,春兰嫂:“妹子,柳河县还出了个英雄人物哩。”
李璇美下意识接口问:“谁?”问完就后悔,哪里还用得着打听。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就象插入胸口的断箭。不拔时隐隐作痛。只怕是连根拔起,不仅会鲜血直流,还将累及性命。
她的九曲婉转玲珑心思,亦未必得以究其根底,旁人又怎得完全掌控。春兰嫂自顾自答:“凌县长啊。”
端详得李璇美异样,春兰嫂以为这个话题稀罕有卖料,于是更加详尽地补充:“听传,凌志县长最是个急公好义之人。与旁的官,不大类同。”
尹玉书此际亦忍不住插言:“追悼会那天,他救出的那三个孩子,在监护人带领下,从殡仪馆一路长送短跪至火葬场。要不是有不相干的人护着,只怕小孩子的头都得磕烂。”
女人抢过话来,连珠炮一般道:“还有小王庄的村民们,开着农用车拉着那个植物人孩子,打着黑白相间的横幅挽联儿,全程不离,一直到追悼会开完,人都化了,也久久不肯离去···”
似有人用毛笔蘸着心中鲜血直淌的伤口,写下“伤心”二字。无遮无掩无拦,李璇美两行陈泪唰然而下。手同心一般迟钝,根本抬不起来拭泪。只自将头撇向一旁窗外,仿佛掩耳盗铃般,以为如此就不会有人睇透她的心事。
后来,只记得安排了饭,但同尹玉书两口子具体吃了哪些菜式,又是如何将他们送走的,李璇美基本是恍惚下意识为之。
很多很多年过后,再回想起有关凌志后事的这半段,仍全部是空白。大脑保护心房,将此一节敲碎,似水银入地,钳也钳不起,散散湮湮···
下午上班后,李璇美愈发感受到日子不好过。当然,那些恐怕旁人并不再意的细枝末节,却都堆积累累于她心间。
就说报销一事,你找赵中锋报,他鄙视之。不找他,衬得与他生份。
左,李璇美精神受之痛苦。右,同一把手生份的下场,于办公室斗争中,就是几乎没办法得到全力支持开展工作嘛。
公事上,李璇美认真有责任心。然,此一项于仕途办公室文化中,算好也可算坏。内心深处的完美主义常使她无法睁大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许多事糊弄过去。
就说前番市区内进行的网吧,KTV场所大整顿治理。赵中锋将活儿派给李璇美牵头。集中行动前,她做了详尽细致的前期了解,发动工作。对于几个大型显眼儿的场所,也都私下吃透了他们的后台背景,知道是哪些有根基的人所开。
统一行动,李璇美的意思是,哪怕是做样子,也得显示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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