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自己的尊严。
他愿意为了所爱的努力奋斗,哪怕再艰难困苦也以为苦。因为这是男人的责任。但主动去做和为人所逼到底是不同的,假若爱情也需要同物质挂钩才能继续,在江春水看来,那原本最纯粹的情愫也就变味了。
江春水在慢慢走回租房的途中,第一次产生了曾若兮是否真是自己良配佳偶的怀疑。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同曾若兮不欢而散的第二天。母亲打来电话,说父亲又同她吵架了。而且这一次,两人吵得尤为激烈,在重复以往摔碗砸锅的戏码之后,父亲竟然往母亲睡的床上泼了一盆水,以至于母亲昨晚都只得去往隔壁邻舍家借住。
气愤填膺的江春水当天就驱车赶回了老家,将父亲一顿臭骂之后,把母亲接来了县城。
回到租房,抽抽搭搭了一路的母亲依旧哭天抹泪,一口一句天杀的,搅得江春水越发的心烦意乱起来。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家庭不睦更令人竭嘶底里的了。
在江春水看来,父母给予孩子最好的礼物从来不是物质方面的东西,而是精神层面的稳定。相较于给后代留下一份偌大的家业,更重要的应该是醇正的家风传承。比如为人处事的态度,如何对人对己以及面对生活的言传身教。而他的最大不幸在于,出生于一个打他记事起就从未有过一天安宁的家庭。
物质的贫瘠尚且可以忍受,精神的折磨却无处可逃。江春水至今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最怕的就是吃饭时父母吵架,动辄就将饭桌掀翻,锅碗瓢盆碎了一地,自己只能蜷缩着蹲在角落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哭也不敢哭,遍体生寒,胆颤心惊。那样的场面在江春水的心底留下了浓重的阴影,时至今日,只要碰到有人打架斗殴,江春水都会不自觉的心悸害怕。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事,见过了那么多人,看过了那么多书之后,江春水还是无比的清楚,骨子里的自己依旧是十多年前那个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胆小鬼,从未改变,也改变不了。
江春水工作之后,未尝没有为家庭的和睦做出过努力。只不过,在父母之间那累积了几十年的怨念面前,任何言语和道理都显得无比苍白。任凭江春水磨破了嘴皮子,最多也就是维持三两天的和平,很快就故态复萌。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就是如此,好的或坏的,都极易陷入一个外力无法矫正的循环当中。
于是在徒劳无功数次之后,江春水就彻底放弃了让父母重归于好的奢望。尤其是在调回龙潭之后,江春水越发的肯定,这已经是一个死结。过错从不在单独某一方,而是他们彼此都困在了自己的逻辑里,自己出不去,别人也走不进来。
江春水耐着性子听母亲喋喋不休,结果听了半天,她来来去去说的尽是父亲的不是。
任何无知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无知。
江春水突然觉得这句话就很适合现在坐在自己旁边的母亲。他最反感自己母亲的一点就是,一旦与人交恶,便全然看不到人家一丝半点的好处。一说道理就要把道理占尽,全然听不得更听不进别人的道理。
只不过这些话,旁人谁都说得,唯独他作儿子的,是万万说不得的。不然,估计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带着他也成为母亲口诛笔伐的对象了。
又陪着母亲坐了一会儿,江春水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来递给她,想了想,又取了自己的钥匙下来放在茶几上。
“妈,你就住这儿吧。我周末回来也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母亲抹了把眼泪,讶然问道:“你要出去?”
江春水点了点头,说:“要去大云,今晚我值班。”
母亲赶紧站起身来,手在裤腿两侧蹭了蹭,说道:“那我现在煮饭。”
江春水拦住她:“乡里有食堂的,等下我去食堂吃点得了。”
母亲说:“那不在家吃了再去!”
“还有别的事,我赶着下去处理。行了,妈,你休息一下,晚上自己弄点吃的,我先走了。”说完,江春水拿了放在鞋架上的公文包,走了出去。
今晚江春水其实不用值班,只是他觉得同母亲待在一块听她不停的发牢骚,整个人都堵的慌,还不如提前回乡里去一个人呆着自由。
近则憎,远则亲,亲则乱。
自古都是如此。
当初在鹅城,离家万里,觉得家里什么都好,亲情最是可贵,难得回去一趟,甚至于父亲在饭桌上抠脚、母亲的喋喋不休、爷爷的古板都觉得格外可亲。现在调回龙潭了,时常与家人呆在一块,一些往时所忽略的问题似乎就猛然间井喷出来,让江春水觉得格外碍眼,浑身都不舒坦。
江春水坐在车里抽了支烟,想了想,拿起手机打给曾若兮,想着说不然就去她那里凑合一晚先。结果,刚嘟嘟想了两声,通话就给对方掐断了。
江春水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愣了半天,嚷了句,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