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的问题,那就绕不开大环境这个因素。大环境关系到顶层设计,这个层面,绝非你我这种人可以决定的。不过从这两年上面一系列的动作来看,基层的情况他们还是了解,并做了通盘考虑的。但船大难掉头,像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不光人口基数大,地理区域条件更是千差万别,哪怕是一个再小的失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险恶境地。下大盘棋,就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所以说,这种事情急不得。但让我焦虑的倒不是问题本身,毕竟不是癌症晚期,远没到无可救药的程度。顶多也就算是个牛皮癣,自己难受,别人看着也难看,但绝对不会危及生命。我担心的是,在大环境下的人们,特别是公务队伍会形成惯性和依赖性,讳疾忌医,身处泥沼而浑然不自觉,甚至还会怡然自得、乐而忘蜀。说白了就是利益格局的固化。而利益格局的固化会使体制内丧失变革的动力。长期以往,后面真到了改革的时候,阻力会大的异乎寻常,而且这个阻力很可能就来源于我们内部。所以说,我认为,当务之急的问题不在其他,就在于整顿干部队伍。”
“相当精彩的论述!不愧是在保险公司做过讲师的人!啪……啪……啪!”江春水这一番见解抛出来,谢君也为之赞叹不已。为了表示对江春水的鼓励和认同,她还煞有其事的鼓了鼓掌,“虽然我很认同你的观点,但是我还是想插一嘴。额,就拿你刚说的那个政府下去调解纠纷的事情来说吧,你是什么想法?“
“您是说“微稳”?”江春水小声问道。
“对!就是微稳这个问题。虽然就像你说的那样,顶层设计的问题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但缩小到我们双峰这个层面和范围,具体到微稳这项工作,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您真想听?我的观点可是很尖锐的。”江春水笑了笑,故意掉了掉谢君的胃口。
“少来这套!刚才你说的那些难道就很温和么?别墨迹,麻利的。”谢君自然明白江春水意思,当即笑骂了一句。
“那我可就说了。”见谢君郑重的点了点头,江春水清了清嗓子,说道:“就我个人看来,所谓微稳就是为了维护既得利益格局不变。当然,这不是说不需要社会稳定,但像中国这样,把微稳放到如此突出的位置的国家无疑是极为鲜见的。在“微稳”这项政策背后的,是一种完全错误的思维,而这种思维与改革前的阶级斗争思维同出一辙,是基于对整个形势的误判。改革前我们走了几十年的弯路,这个弯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和对一个情况的基本判断出现失误有着直接关系,这就是对阶级和阶级斗争的情况估计得过分严重,结果是搞了几十年的阶级斗争。而这0年的时间,则是对不稳定的状况估计得过分严重,于是搞了二十多年的稳定压倒一切。非但如此,有关部门甚至故意制造紧张空气,形成了一种类似于阶级斗争的氛围。于是,“微稳”成了头等大事,成了一票否决的硬任务。结果是,在这一段时间,许多应当做的事情无法去做,不敢去做,放过了一些重要的历史机遇,改革也陷入越来越被动的局面。”
接过谢君递过来的水杯,江春水抿了一小口,继续总结到:“最要命的是,微稳不但不能解决社会稳定的问题,反而是加剧了种种的社会问题和矛盾,造成民众与政府的心理疏离与对立。微稳在很大程度上是将维权与微稳对立起来,将维护自己权利的民众视为对立面,从而加剧了民众与政府的对立。同时,在微稳中,不讲规则,不**治,甚至到最后连是非对错都不讲,结果是将中国社会变成一个没有规则的靠拳头说话的社会。为什么这些年微稳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说明这个体制已经到了非常脆弱的程度。而其背后的原因,也是在公平正义上。现在民众要求我们的政府能够维护公平正义,而实际的情况有时不但维护不了,有时甚至是在破坏公平正义。这样的体制脆弱是必然的。”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看着款款而谈的江春水,谢君的脑海里不自觉的跳出来这么一句话。人都是感情动物,就连审美标准这样泾渭分明的东西都会随着情绪的波动而变化。说着话的江春水完全像换了一幅模样,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充满智慧的张力和光芒。透过江春水严谨的逻辑、犀利的语锋和抑扬顿挫的腔调,这个略显肥胖满脸青春痘的年轻人落入谢君的眼里也成了一副完美的形象。
都说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但在江春水看来,在这个躁动的年代里,酒逢千杯知己少才是更为贴切的说法。或许是太久没有同他人交流的缘故,江春水今晚的表达欲望特别高涨。静谧的夜晚、完美的倾听者,这一切无不为江春水构筑了一个绝佳的演讲舞台。起先龌蹉的想法早已抛诸脑后,现如今反倒有点收不住话的感觉。
专注的人没有时间的概念。谢君没有送客的意思,江春水也没要走的觉悟。两个志趣相投、惺惺相惜的年轻人在不甚宽敞的办公室里聊着聊着浑然不觉已到了午夜时分,直到保安室的老王见组委的门没关上来查看情况,两人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场对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