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条斯理喝了一口,骑了一天马,这会儿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那你是……”
“我要打亚德里亚堡。”
噗,朕满满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桌子上的地图登时惨遭茶水荼毒,代表村庄、城镇和要塞的色块洇湿开来。
亚德里亚堡?你他妈怎么不直接去打布里萨呢?
一时间寻不得手帕,便随手用袖管擦着嘴,一面劝道:“安娜,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咱们本就粮草不足,孤军深入敌境,若是苏丹派遣小股精锐堵住咱们的退路,先前的大好局势可就全白费了。”
安娜发出猫儿被夺走玩物的悲鸣:“呜,可是穆拉德的军队只是被伤到皮毛,除了咱们刚光复的拉米亚,他的根基完全没有受损,最多三年,就能重整旗鼓,再度南下,到时候咱可就毫无胜算了。”
你说的朕又何尝不知呢,为今之计,唯有厉兵秣马,在这三年中做好准备,三年后再和穆拉德决一死战。
摩里亚一府之地,税赋有限,能养一万五千兵已经是极限,再扩军就要伤农了,科林斯城墙又有损伤,三年后再战,只怕凶多吉少。
想起穆拉德大军的严整军容,朕不由冷笑,就算不守城,野战你就打得过朕了?
废话,当然打不过,不如卷了国库跑路吧。
质量低劣的地图已经化成了花花绿绿一片,紫色和绿色墨水绘制的兵力与据点标记,模糊成相互交融的斑驳污垢,朕看着这张地图陷入了沉思。
脑海中有一点灵光在跳跃,却始终只差分毫,却抓之不住,于是眉头渐渐皱起:“安娜,你说你要去打亚德里亚堡,是为了什么?”
皇妹哀鸣道:“亚德里亚堡是奥斯曼的京师,也是他们在欧洲的桥头堡,只要打下亚德里亚堡,在巴尔干其他地方的领土就是无根之木,还能叫突厥人闻风丧胆。眼下奥斯曼大军溃败,境内除了少许守城军,以五千人直捣黄龙,栖息突厥人王京,说不定就能一鼓而下,活捉穆拉德的后宫。”
朕不禁笑出声:“但你兵力不够。”
安娜向后一倒,整个人摊在朕身上:“此计兵行险着,胜负最多五五之数,须得沿途留下足够的兵力,把手要道,桥梁和隘口,以免奇袭失败,撤不回来。我的五千人多是裹挟的农民,若是沿途留守,能用于攻城的兵力可就只有不到一个千人队了。”
不愧是朕的亲妹妹,头和朕一样铁,脑壳压得朕胸疼,即使赘肉垫着也硌得生疼——拂菻人没有睡扁头的习惯。
朕眼前豁然一亮,智珠在握,挺起胸膛,缓解着安娜的头疼:“安娜,你想差了,咱们完全可以不用留人把手退路,只管一路杀过去便是。”
安娜扭过头,从番婆子胸前露出半个脑袋,水汪汪的双眼满是好奇,似是刚断奶的猫仔:“什么?姐您假装凡人装腻味了,打算现出原形真身了吗?”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朕摸着安娜的脑门,没发烧啊:“你再看看地图。”
她拿起阅读石,想看清这张地图上错综复杂的局势,却又被朕阻止了,朕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安娜只能在远处俯瞰整张地图。
代表突厥人的绿色占据了地图上大半的区域,而代表拂菻国的紫色只在地图的一角有所显现,科林斯保卫战虽然抢下几处地盘,但相对于天下大势又有些微不足道。
在无数的绿色环绕中,一抹不显眼的紫色在地图中央向外散发着光彩,它就在安娜心心念念的亚德里亚堡边上。
两片大洲与两片大海的锁钥,万城之女王,拂菻国千年王都,君士坦丁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