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少保上护军康宁侯朱安娜开开心心的带着五千军队,枞金伐鼓一路北上,声势浩大,生怕奥斯曼人不知道她来了。
为了纪念安娜殿下率军贡献拉米亚,安娜带走的军队换上了一面连夜缝制的新旗帜,旗帜上画着半人半蛇的怪物,上半身是妖冶的女性,而下半身却是龙蛇。
怪物拉弥亚,宙斯的姘头——准确来说是姘头之一,特点是和天主教神职人员一样喜欢吃小孩,拉米亚城就是以此物为名。
原本我以为这些神话是奶妈们讲的睡前故事,正如圣经故事是神学的隐喻,而不是真的有个胡说八道的犹太人在提贝里乌斯陛下任内被钉在十字架上——讲道理犹太亡国在那时候是高度自治的,你们不要把什么脏水都往帝国身上泼啊!
虽说安娜的拉米亚军团实兵五千,号五十万的行为实在是离谱,不过她还带走了镇国神兽玛纳,可以想见,未来为希腊地区重新绘制地图的时候,从拉米亚到拉里萨的道路会用红线与骷髅来标注。
前几天我和安娜抱怨,希腊人瘦弱不堪,难以拉动重犁,须得多OTg2NTc=人牵动犁铧,或是购置牯牛,才能耕种当地贫瘠的土地,此外还需要大费周章的让大地恢复肥力,比如种植豆子、苜蓿,让土地休耕。
结果朱安娜信誓旦旦的告诉我,此番北伐,定然有无数突厥人和土库曼人死伤,死了的拿去肥田,降了的抓去种地,怎么都不亏。
比起尸体,我更倾向于生擒,毕竟奴隶不需要付工资,只要给口饭吃就够了,是传说中的打白工——上帝啊,作为一个诚信经营的雇主,谁能拒绝更多打白工的工人呢?
东罗马帝国董事会数个财年都对集团财报不满了,再不想办法捞一笔,董事会投票免了我的首席执政官头衔怎么办?
现在兵权在手,我当然可以把董事会都宰了,正如苏拉、马略做过的那样,重新完成资产私有化,但杀股东容易,往后再骗投资可就难了,我的家族不能窝里横,天天内战,还要设法走出国门,去辽阔的阿飞利卡、亚细亚和欧罗巴开拓生存空间。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镇守拉米亚城,用军队中的书记官、军需官来协助这座城市恢复生产。突厥人在当地跑马圈地,把最好的土地都占为己有,有许多失主想要取回属于自己的财产,但我不知道是冒领的还是果真属于他们,多年的战乱使得土地产权变成一团乱麻,我索性将土地重新收归国有,再按成年男性的人口分配给当地农民。
大猪蹄子说,后世的家庭都是小门小户居多,十之六七都住在城镇中,往往是一家三口,最多养个二胎,宗族大家往往分居,各谋前程。但这个年代显然还在蒙昧期,每一户人口较之后世要多不少,而且几个沾亲带故的核心家庭住在一处,算作一户,因此分田地倒是不用与每个成年人反复扯皮,只要和附近各个村子的话事人谈好,就能把土地分好。
我手上会写字,懂得几何运算,可以下乡去丈量土地的人可就那么几个,拉米亚周边少说也有数万人丁,田地怕是有上千顷,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搞劳什子土改。
而且农兵的训练一刻也不能停,军需官也需要不停的计算给养、军械的供给,书记员也要协助我处理新增加的政务,根本没法把我的意志深入各个村庄。
奥斯曼帝国在当地倒是接管了当初雅典公国和旧帝国时期留下的税务机构,但那些税吏因为民愤极大,被我处决了好几个,这会儿正在城外荡秋千呢。
至于见风使舵,愿意向我效劳,又没什么人来诉苦的——说明业务能力不行啊,留着也没什么用。
再者说了,培训一个懂得文法,也能简单进行算数的人员,并且用复杂的官僚系统与财政支付手段把他们拴在帝国的统治机器上,需要的成本太高了,即使是文官传统极为根深蒂固的赛里斯,几百年下来,代表皇帝的文官也只是排到大城镇、伯爵领与自由市一级。
并非我们当皇帝的懒,不想接着往下派人,而是从行省,州府,县市,已经转了三层,每过一层,皇帝的威严就会折损三分,朝堂上十分雷霆,传到县官和市长耳朵里,就剩个屁。
如果首都继续往每个乡和镇派人,基江浙湖汉北层的数量会一下子膨胀四五倍,即使他们的工资比较低,这也意味着行政支出会翻倍,要知道很多时候,人数翻倍,成本可不止是翻倍。培养这些人员需要占用的教育资源更是天文数字,一个好的铁匠一天可以打造十支好箭,一百支堪用的箭,但若要他一天做一千支,你就只能得到几捆牙签。
而且地方行政机构层级过高,税收和司法都将成为噩梦,每个地区的法院、行政和税收机构都将变得庞大臃肿,税收却不见得会增加多少,一加一减,铁定会弄成亏本生意。
再说了,搞土改,深入基层,父皇又不是没做过,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组建了一支名为“民族解放阵线”的奇怪组织,带着很多骑士一样的人去色雷斯的乡村强行赎买地主的麦地、酒庄和牧场,再在当地按自然村组建农业公社,像贫苦的东欧那样实行公有制。
一开始那些公社在骑士们的指导下,运行得很好,父亲在色雷斯被称作太阳王,然而很快他就被政务、外交和奥斯曼帝国的军事威胁逼迫,不得不离开他深爱的人民。
圣人般的曼努埃尔二世,我们深切缅怀的陛下,太阳照亮天地,使得万物滋长,邪祟遁逃,但太阳终究是会下山的。
他和他的同志们离开之后,那些地主和有钱人又回来了,变本加厉的勒索着穷苦的农民,公社的财产被偷奸耍滑之徒侵占,一切又都回到了从前,甚至变得更糟。
原本还能苟延残喘的负债者和农奴,甚至不得不抛弃土地,逃离自己的家园,妻离子散,父皇的努力反而加速了穷人的破产。
他已经尽力了,吊死、斩首的地主与底层贵族让他承受了各方的政治压力,但杀了一条压迫他人的恶龙,那些从魔窟中被拯救的羔羊会前赴后继的爬到金银财宝上,抖落一身脏兮兮的毛发,随着额头的犄角变长,鳞片一片片长出来,继而成为新的恶龙。
很多时候穷人并不是真的民风淳朴,而是贫穷限制了他们作恶的能力。
土地的产出,自然的恩惠只有这么多,你吃饱了,他就注定吃不饱,或许我们在不愁吃穿的伊甸园中,可以建设一个彼此平等,没有纷争的理想国,但在这个痛苦的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是有原罪的。
如果让你来当帝国的领导者,你会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不去克扣灰牲口的口粮,把马肉当成食粮喂给他们吗?
我做不到,我要捞银子,只不过有些人处于享乐而捞钱,有些人要养活家人而贪腐,我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不得不榨取目所能及的每一个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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