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玄将包袱放在亭子中的木桌上,欣然笑道:“好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说着,她手脚麻利的拆开包袱,将里边的笔墨纸砚、丹青颜料全都取了出来,在桌面上一一摆放好,然后开始研磨调料。
花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切才准备就绪,妙玄选了个角度让张晋靠着凉亭柱子坐下,开始观察和构思画作布局。
平时她很少画这类型的画作,只是因为那首曲子心有所感才忍不住想要作画留念。
张晋也不催促,时而看看妙玄,时而看看亭外河溪清澈的水面,青山绿水,凉亭美人,空气清新,实在是太惬意了!
妙玄布局构思后,便开始提笔作画,同时说道:“我有个小请求,麻烦张兄能否再吹奏一边那日的那首曲子?”
“没问题。”张晋笑道。说罢,举起手中的洞箫开始吹奏那首《浓情淡如你》。
听着悠扬婉转的箫声乐曲,妙玄很快就进入了作画的状态,提笔蘸墨,笔尖落在纸上轻轻勾勒出整幅画的大致轮廓。
一首曲子很快就吹奏完了,张晋看了一眼神情专注在作画的妙玄,手中洞箫转了几圈,有自顾自地吹奏起来。
之前他还没玩得尽兴,说实话在现实世界里难得有地方让自己随便吹箫奏曲,就算是跑调了也没有人听得出来,而且再大声也不会被人投诉。
张晋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快乐一把,反正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像什么故乡的原风景、英雄的黎明、千年风雅之类的,干脆把当年学箫的时候很喜欢的纯音乐都吹奏了一遍。
长久不练了自然是有不少瑕疵,但是反正唯一的听众也听不出来跑调与否,这让张晋吹到后来就越发放松自如,对指法和气息的控制更加熟练,吹奏的曲子更加动听!
吹到后来有些口干舌燥了,打算停下来喝口水的时候,张晋才发现一旁作画的妙玄似乎听得入了神,一支毛笔悬在画上,墨水在纸上滴下几个墨污,她却恍若不觉。
“咳咳!北斋姑娘?回神了喂!”张晋轻咳了一声,抬起洞箫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结束啦!”妙玄恍然回神,原本涣散游离的目光顿时聚集到他身上,包含着几分惊异,“这几首曲子闻所未闻,都是你自己所谱写的?”
“谁写的不重要,反正北斋姑娘你也不可能认识。”张晋笑了笑。
妙玄有些怅然若失,惋惜道:“看来是世外高人,不能见面实在是可惜了。这样的世道隐居山野,寄情山水也是件好事,省了出来被阉党迫害。”
她忽然醒悟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不禁有些紧张地看向张晋。
张晋却转移话题道:“你的画作完了吗?”
“还差一些,大体上是完成了,刚才走神,被墨污破坏了画面。算了,回去之后再重新誊作一幅新画好了。”妙玄低头看向自己的画,抿了抿唇,似乎对自己的走神既气恼又无奈。
两人休息了一阵,喝茶聊天。
张晋给妙玄讲了蒙毅和玉漱的神话故事,只不过把故事中的现代背景改成了宋朝。
听完故事的妙玄十分感性的红眼欲泣,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感慨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可歌可泣的野史故事,我真有些羡慕蒙毅将军和玉漱公主,即便是跨越了千年的时间也没有磨灭他们相爱之情!”
“不算是野史,应该只是一个故事。”
“野史还是故事,孰真孰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里表达的感情,没有什么能比感情跟真实的了。”妙玄摇头道。
休息过后,妙玄继续将画完善,除了墨污出空出来,画上其他地方都被她用笔墨描绘了出来,一副山水亭台白衣吹箫的水墨画一点点呈现在纸上。
张晋上前仔细看了看,发现构图确实很漂亮,水墨山水画的意境深远,虽然画中那个代表自己的小人只有一个侧身模样,但配合着画面景色却给人一种天下第一帅哥的感觉!
“张兄觉得我这副画画得如何?”妙玄搁笔问道。
张晋表示赞扬,也指出了其中的缺点:“好,非常好!就是只有侧身和侧脸,不足以体现出我这个美男子的十分之一风采。”
“……”妙玄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低眉偏头,抿唇暗笑。
好一会儿,她才说道:“等回去之后我重新誊画到新纸上,再把中间墨污破坏的地方重画,完成整幅画作后再交给张兄。”
“好,过几日我们再在这里见面。”张晋说道。
“嗯,一言为定。”
听曲、作画、聊天,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傍晚。
夕阳落下,余晖斜洒在竹间叶影,也给亭外的河溪抹了一层闪亮橘黄。
妙玄还记得出门前丁白缨给自己的任务,便收拾了画作和工具,准备回去给郭真送信。
“时日不早了,正好我们一起回京城。”张晋伸手拿起了对方装笔墨纸砚的包袱,他说话自然伸手拿东西也自然,放在后世是很正常的男生绅士行为。
不过在妙玄看来却是让她有些惊诧,两人只是有过两面之缘,甚至算不上朋友,张晋的这种行为却有点过线,但偏偏对方神态语气行为都无比自然,看不出有半点不轨之心。
张晋到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因为他的心思早已经放到了晚上去金陵楼的事情上。
虽然郭真肯定会惜命,但他还真不敢确定对方会不会赌一把。万一对方赌信王和陆文昭不会杀自己灭口,还是依然去了金陵楼,那他肯定还是要保下对方性命。
张晋和妙玄一起回到京城里,双方在东直门附近告别,各自回家。
张晋换回飞鱼服先去衙门签字,又回家换了一身劲装便服,然后赶在天黑前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前踏入了明时坊金陵楼的大堂。
刚一进入金陵楼中,张晋便敏锐的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找了张空桌子坐下,环顾了一圈四周,抬手朝那名靠在柜台上没什么眼力见的店伙计招了招手:“小二,发什么愣啊,还不过来招呼人!”
店小二自然不是真的店小二,而是丁白缨的手下假扮,为了杀郭真灭口又不节外生枝,他们早已经将这家店悄悄给拿下了。
不仅是店家伙计,就连客人都是他们假扮的。
整个金陵楼里,只有张晋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