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逼大汉最强大的几位大将,并且纵横南疆这么多年,战功也足够多。
如果是世阀评上的弟子,就算坐不上仅次于大将军的卫将军,也能做个从二品前将军,再不济一个四品镇东将军必定到手,哪里会像他这样,只是一个六品杂号将军。
要知道四品和六品之间,可是差了四品、从四品、五品、从五品、六品,足足五个官阶,原因便在于一个家世,可想而知一个好的出身对于大汉子民多么重要。
本来太史虢已经拜入了汝南袁氏,那可是威名遍及海内的上十阀世家,光宗耀祖可以说是指日可待。
如今右臂一断,虽说罡气还在,但伪金刚的实力,最多能够发挥五成,与一个三品小宗师相当。
对于太史虢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先不说袁氏一族的其他门客会如何打压他,单是外热内冷的袁绍,就会毫不留情的弃他如敝履,改变之前支持他的约定。
袁氏一族手中的权柄再大,也不会支持一个废物。
014
甲板上,觥筹交错的各大世家子弟,如被一阵极北之地的寒风刮过,尽数冰封在原地,动也不动,只是瞪大双眼,张大嘴唇,惊骇的望着远处无可匹敌的老螣蛇。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几乎踏入一品大宗师的绝顶高手,在老螣蛇的攻击下,竟然没能走过一合,惊骇的他们呼吸窒堵,险些喘不过气来。
“啪。”率先反应过来的袁绍,大觉颜面尽失,猛地一甩右手,摔碎了价值十金的青瓷羽觞,双目喷火的瞪着太史虢道:“就这样还妄称除了武评上的大宗师,天下无人能够匹敌自己,真是一个废物!”
袁绍这等里子不厚的世家子弟,活的就是一个面子,刚才他还与众世家子弟吹嘘,等太史虢斩杀螣蛇之后,邀请诸位前往洛阳第一酒楼临江楼,畅饮一番。
如今别说斩杀老螣蛇了,太史虢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撑过,这一计耳光,在他脸上打的相当响,此时的袁绍,恨不得生啖了这个废物。
众多世家子弟听到青瓷羽觞破碎的声响,陡然惊醒,慌作抽出腰间镶金佩玉的精美汉剑,退到最后方,掐起稀松平常的剑术起手式,满头大汗的盯着老螣蛇,哪里还有一丝从容淡定。
老螣蛇对于面前人族的恐惧,颇为满意,但它并没有冲向袁绍等人,而是扭转硕大的竖瞳,射放出一抹兴奋到极点的神光,落在了摇尾巴的四脚蛇身上。
“汪汪!”四脚蛇见老螣蛇把自己当成了猎物,极为不满,呲着牙齿,恶狠狠的叫了几声,前肢不停的扒搔着甲板,准备跳过去咬死它。
就在这时,老酒鬼突然踢了它一脚,伸出枯瘦如鸡爪子一样的手指,拖着死死不肯离开的四脚蛇,进入了楼船的第二层飞庐。
刘辩愣了一愣,惊愕的看着枯瘦身影消失在船舱入口,只觉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冰冷,彻骨的阴寒。
那可是轻松斩杀伪金刚,重伤大量宗师的山海凶兽,就凭一个连小宗师都不是的他,一个二品宗师境的兀突骨,以及四百多名虎贲营悍卒,还不够老螣蛇塞牙缝的。
本来觉得有一位独占天下剑道气数九斗半的剑尊王越,别说是老螣蛇,就算是再加上一只东海深处的大蛟,依旧不足为虑,可谁知,这个为老不尊的老酒鬼,直接不管不顾的拖着四脚蛇走了。
刘辩瞥了一眼南海铁沉木留下的两道抓痕,心底不禁暗骂一句:“你走就走了,干嘛还要拖走四脚蛇。”
来不及多想,刘辩迅速以过硬的军事素质,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平静道:“虎贲营的士卒撤入船舱,留下兀突骨和我一道对敌。”
话音一落,默默抽出环首刀的虎贲营士卒,先是一愣,继而脸上出现了外人难以理解,刘辩上一世早已司空见惯的情绪,愤怒。
虎贲营士卒都是从边疆精挑细选的悍卒,常年与匈奴、乌桓、鲜卑等游牧民族作战的他们,向来把声誉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刘辩这一席话,确实是在为他们着想,但是只要他们退后一步,那可就是令家族蒙羞的逃兵。
这让素来信奉忠义的他们,怎么不感到愤怒,恨不得立即杀向十里之外的老螣蛇,证明自己的忠心。
孰不知,他们心底的恐惧,随着这一番话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转化成了一股强烈的战意。
刘辩对满脸惊奇的兀突骨轻轻点头,嘱咐了一句话,随后,平静的说道:“既然你们不愿意撤退,那就死战。”
虎贲营听到这句话,胸中鼓鼓沸腾的战意,更加剧烈了,一个个双目通红的望着老螣蛇。
只有杀意,没有惧意。
就在这几息的时间内,老螣蛇突破了大量蛟首拍杆的阻拦,当空一跃,张开血盆大口咬了过来。
刘辩略一沉吟,看着面前紧密的鱼鳞阵,命令道:“每三个人为一伍结成锋矢阵,一人持盾在前,一人持弓在左,一人持矛在右。”
虎贲营虽然困惑于刘辩的命令,但还是迅速改变了利于防守的层层叠压阵型,换成了进攻型战阵。
刘辩见战阵灵活多变了很多,大为满意,再次命令道:“全部散开,以疏阵的形式游弋在四周,伺机攻击老螣蛇。”
命令适才部署完毕,横空跃来的老螣蛇,奋力一甩,砸断了蟠蛟楼船侧翼的数根蛟首拍杆,讥讽的看了一眼蝼蚁一般的虎贲营,蛇尾随意的一抽,裹挟着无数水珠盖了下去。
然而,就在一声巨响过后,并没有出现之前在大翼战船上,一击扫杀上百士卒的一幕,只是砸死了几名避无可避的士卒。
虎贲营士卒心有余悸的瞧了一眼压成铁饼的那几人,对于刘辩的印象,大为改观,并且还闪过一丝感激。
“杀!”刘辩大喝一声,扬起手中的锟铻刀,如鹰隼一般极速前行,在蛇尾还没离开之际,劈在了比精铁还坚硬的鳞甲上,只听‘噗’的一声,二品宗师无法破开的鳞甲,竟然被他轻松破开,斩下了一截。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虎贲营众将士见刘辩这么勇猛,一个个脖子涨红的狂吼起来,那抹感激顿时化成了敬意,赶忙追随着刘辩的步伐,挥动兵刃冲杀了过去。
遭此重创,老螣蛇不知为何并没有痛吼起来,而是流露出一股兴奋到极点的情绪。
因为它从刘辩身上,感受到一股足以令它迈入千年大关,成就真龙的汉室气运,当即放弃了攻击四脚蛇,贪婪的冲向了刘辩。
恰在此时,楼船顶端出现了一位身高八尺,魁梧如山,脸上长满狮发的蛮夷武将,双手握着一个碗口粗细的赤色旗杆,昂然站立。
而在那赤色旗杆的顶端,有一面硕大的赤色大纛,猎猎翻卷,如一团火焰当空燃烧,更如一轮大日,刺的所有人睁不开眼。
只因大纛是一军之帅旗,而大纛上更有一个令大汉子民愿以生命捍卫的一个字。
大汉天子,刘字皇旗。
015
“太子。”
“天子!”
大纛立于大江之上,迎风招展,摄走了所有世家子弟和江湖游侠儿的心神,曹操和刘备不禁呼喊了一声。
一声低喝,一声惊呼。
一句太子,一句天子。
仅是一字之差,便看出了两人的格局不同,曹操生长于高门祚土之家,谈笑皆是达官显贵,往来尽是世家豪阀,对于京都雒阳的各种消息,知之甚详。
而刘备只是一个寒门子弟,祖上倒是风光过,但是到了祖父那一辈已然落魄,只是一个范县县令,到了他父亲更是不堪,一个亭长而已。
至于他更是连小吏都无法入士,只能四处游历,赚取一些名望。
大汉选官制度为举孝廉、察茂才,只有名扬郡县,才会被州郡长官推荐,不然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辈,怎会得到他们的关注。
“叔至!”刘备已经顾不上能招多少鬼了,急切的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两柄破烂铁剑,跳下了楼船:“陛下有危险,赶快杀过去!”
陈到本就是一位盛气青年,再加上武道修为极高,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杀性了,但碍于刘备的嘱咐,迟迟无法出手。
此时,听到恍若天音的大喝后,双脚猛地一踏甲板,如一支飙射过去的箭矢,飞快的冲了过去。
矫若惊虹的身影刚刚冲到一半,突然想到这里是危机四伏的战场,而刘备的武道修为不过四品,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神色,连忙顿住身形,欲要回到刘备身边。
刘备掌中铁剑看似破破烂烂,却极为锋利,大翼战船缝隙间不停窜出的大蚺,没有他一合之敌,尽数被劈为两半。
他晃了晃手中的利剑,扬起那抹淳朴的笑容道:“陛下的安危重要,叔至赶快过去。”
陈到知道刘备想让他成为第一个护驾之人,给天子留下好印象,以便封赏官爵。
念及兄长为了他的前途,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股暖流,用力点了点头道:“好,兄长多保重。”
说完,以更快的速度飞掠而去。
刘备和陈到冲出去之后,位置比他们靠前的曹操,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行动,只是盯着随风狂舞的大纛,神情复杂。
不仅如此,曹操身后的两位三品小宗师曹洪、曹仁,神情也是极为复杂,有一点恶寒,有一点胆寒,更多的则是玩味,或者说偷笑不已的望着族中大兄。
曹操不知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激灵,赶忙压下心中对于某人的畏惧,干笑道:“走,我们快去救援殿下。”
“哈.......”曹洪的城府较浅,看到号称洛阳四大纨绔的兄长,露出这副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当余光瞥见了曹操的严厉目光,为了掩饰尴尬,率先一步冲了过去。
刘备和曹操的表现,可是说是整个战场的一个缩影,江湖游侠儿和寒门子弟看到刘字大纛的一刹那,大喝连连的冲了过去,争做第一个护驾之人。
而楼船上的众世家子弟,先是一愣,随后齐刷刷后退了一步,仿佛那杆大旗下的人物,比起老螣蛇还要恐怖三分,甚至有几人当场瘫倒在地,蜀锦织就的华服末端,流出了一滩黄澄澄的液体。
这也不怪他们,纵是七岁便手刃羌人,号称宁见阎王,莫遇马超的西北小阎王马超、马孟起,当年随父亲一起入宫拜圣,也被某人收拾的服服帖帖,更何况是这些膏粱子弟。
时间一息一刻的过去,在京都雒阳都横行无忌的众多大世家子弟,迟迟没有动作,约莫一盏茶之后,一位胆子稍壮的江夏黄氏子弟,咽了咽口水道:“本初兄,我们怎么办。”
袁绍听到呼喊这才回过神来,一回头,发现世家子弟们全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一副唯你马首是瞻的神情。
“驴艹的。”袁绍心底暗暗骂了一声,这群人是想拿自己顶缸啊,恨恨道:“还能怎么办,赶快冲过去护驾,难道你们想进宫!”
进宫入觐本是个极为荣耀的事情,此时,在他们听来简直如丧考妣,一个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以至于又有几人瘫倒在地。
“杀!”
“冲啊!”
“他娘的,赶紧冲,太子殿下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扣你们三个月的供奉。”
众多世家子弟经过袁绍的提点,心肝俱颤,立即驱赶家族门客冲了过去,好像见了杀父仇人一般。
众世家子弟的天人交战,心思百转,刘辩是看不到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老螣蛇身上。
这只活了九百年的老畜生,不愧为山海异兽榜上有名的凶兽,蟠蛟楼船自建造成功以来,历经大小数百场水战,船身依旧是完好无损。
如今,不过是几个照面,一根粗壮的辅助桅杆,齐根断裂,‘嘭’的一声落入江面,溅起了两排巨大的水浪,砸死了十几名江湖游侠儿。
刘辩一边挥动锟铻刀遮挡迸溅的木块,一边指挥虎贲营井然有序的攻击,尽力多拖一些时间,一刻之后,眼角余光瞥见了近一百五十名三品小宗师,三十名二品宗师,一窝蜂的围住了老螣蛇,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轻松的同时,望着那群大多数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二品宗师,心底更多的是一种震惊,暗道一条老螣蛇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整个天下有数的高手,想必都来了。
刘辩不知道的是,这头即将化真龙的老螣蛇,浑身的气血有很大的几率可以把一株九百年太岁,催生成千年太岁,而道教四大祖庭之一的龙虎山,刚好一株九百年太岁。
只要能够斩杀了老螣蛇,一条步入一品四境的康庄大道,便会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们面前,怎能不让这些桎梏在一品边缘的老宗师,为之疯狂。
因此,不止是江湖宗师,纵是一些行将就木的世家门客,也如吃了五石散似的,亢奋的无以加复,提起多年未曾染血的兵刃,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一品四境大宗师是何等的风采,刘辩不从得知,倒是大内武库的守阁奴口中,了解到一些旁支末叶,什么倒拖九牛,一苇渡江,指断飞瀑。
但在刘辩看来传闻终究是传闻,委实有些夸大其词,一头牛力量是多么的庞大,最少有着千斤巨力,九头牛加起来岂不是有了九千斤,倘若想要倒拖九牛,起码得有个万斤巨力。
万斤巨力?真把自己当做孙悟空了,把万斤以上东西当个棍来耍,刘辩对于这些传闻素来是嗔之以鼻,当做评书来听罢了。
不过,当他看到老螣蛇翻江倒海的神威,别说万斤巨力,纵是说一个个都是孙悟空,他也信了。
因为老螣蛇实在太强大了,近一百五十位小宗师、三十位宗师的合力攻击,砍翻三艘五千料楼船也足够了,但在老螣蛇面前,却完全不够看。
“嘭!”“嘭!”“嘭!”
陡然发狂的老螣蛇,暴发出了比以往更强三分的攻击力,在一阵骨肉撞击声中,三名小宗师瞬间被螣蛇巨尾砸成了一滩肉泥,蟠蛟楼船猛地一沉,江水险些漫入甲板。
刘辩目光一滞,脸色极其凝重,挥手示意虎贲营迅速退后,留出足够位置给那些平时不可一世的三品、二品高人。
毁人大道,如同杀人爹娘,对于老螣蛇这种畜生来说,更胜百倍,此时的它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这些胆敢阻挡它成道的江湖高手。
而对于这些宗师来说,老螣蛇亦是他们迈入一品四境的成道契机,加之贵为九五至尊的‘天子’在这里,更令他们热血澎湃,一个个如海中礁石似的,寸步不让的挡在了刘辨身前。
当是时,真气四射、剑光纷闪、江河翻涌.......交织出一片混乱到极点的战场,不断有人从半空坠落,化作一滩肉泥烂在了甲板上。
半个时辰的功夫,三品小宗师已经死亡了近二十人,就连二品宗师也死亡了三人,直教刘辩看的心惊肉跳,手心沁出了一层细汗。
刘辩作为大汉皇室的太子,自然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对于世间的气机、气数向来是异常敏感。
一般人的头顶多数是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有,六品杂号将军以下官员,百会、囱会、上星、神庭之间会游走着一缕白丝,昭示着白旄黄钺,成为了庙堂的一员,与庶民百姓有了云泥之别。
六品杂号将军虽说只是一个最低级的将军,但是将军终究是将军,与校尉、郎将这些中级武官已经有了本质上的不同,一缕白丝会化成一条青蛇,迈入高级武官的门槛。
一旦机遇足够,有望成为一军主将,青云直上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三品前将军又是一个门槛,青云直上五品安平将军、四品征镇将军到了这里,便达到了极限。
若是跃过去,百会、神庭之间的青蛇则会化成一条红色大蟒,成为站在权力顶尖的人物之一,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大红大紫。
刘辩久居深宫这么多年,青色小蛇倒是见过一些,但是红色大蟒迄今为止只见过三个人拥有,一个是母仪天下的母后,一个是身居一品大将军之位的舅父何进,另一个则是死对头皇子刘协。
白丝、青蛇、红蟒是指个人的才华经略可以达到的官职,并不是说坐上三品以上的官位,就会形成一条尊贵无比红色大蟒。
毕竟现在的大汉由于宦官乱政,公开卖官鬻爵,一些无才无德之辈身居高位的大有人在。
这些尸位素餐之人通常只有一缕白丝,想要形成一条青蛇都难比登天,更不要说红色大蟒了。
而对于江湖人士来说,三品小宗师百会浮白丝,二品宗师囱会走青蛇,至于上星游大蟒,应该只有传说中一品四境的顶尖高手才会出现。
这也是刘辩为何见到三十位宗师会这么震惊了,那可是三十条璀璨夺目的气运青蛇,他活了十几年,从没见过如此奇谲瑰丽的光景。
更让刘辩震惊的还在后面,一个江湖武夫死亡之后,百会至神庭之间蕴含的气运,会随着身死道消,一同消散在天地间。
此时不仅没有消失,还如燕归巢似的,急不可耐的钻入了水底,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走了。
刘辩正想靠近船舷,仔细观察一番,身后突然冲出一道身影,拖住他的手臂跳向了一旁。
“轰!”
蟠蛟楼船陡然剧烈晃动起来,一座粗若山峰的兽躯直冲船舱,撞碎了大量门窗,无数锋利的木屑迸溅飞出,飞向四面八方,瞬间把三十几名游侠儿射成了筛子。
至于更靠近一些的虎贲营士卒,由于身着红漆札甲,又在刘辩的指挥下结成了三角形战阵,在坚固盾牌的格挡下,只受到了一些轻伤。
刘辩定了定心神,冷冷瞥了一眼甲板上的老螣蛇,迅速扬起锟铻刀,就要冲过去,可是手臂被兀突骨死死按住,不能上前一步。
“虎贲营!”兀突骨怒喝一声,黄澄澄的竖瞳射放出狂野之极的凶光,愤怒道:“赶紧给老子滚过来,殿下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老子宰了你们。”
话音落下,兀突骨不顾刘辩的反对,强行拖着他的身体,快速远离已经屠杀了近二十名宗师的老螣蛇。
刘辩的修为不如对方,力气更不如身为蚩尤后裔的兀突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远离老螣蛇。
恰在此时,望见老螣蛇尾巴重重一扫,砸扁了一名三品小宗师,心中的熊熊战意,如遭一盆冷水浇中,瞬间熄灭,暗骂自己真是找死,赶忙躲进了蟠蛟楼船后侧甲板。
老螣蛇的头颅从船舱中钻出来之后,发现没了刘辩的踪迹,愣了一愣,仰天狂吼起来,随后,浑身喷放的气机狂暴到了顶点,癫狂攻击着眼前的一切。
江面上的一百八十名宗师,锐减到了一百五十人,其中四十二名小宗师惨死在蛇尾之下,八名二品宗师尸骨无存。
至于不入流的江湖游侠儿和世家门客,更是死亡了足足七百人,整个战场惨烈到了极点,也突然寂静到了极点。
天地间空留老螣蛇的癫狂怒吼,其他人无论是强大斐然的宗师,还是人数众多的不入流江湖游侠儿,全部拼了命的向后逃窜,远离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
就算是陈到这种伪金刚高手,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带着刘备迅速逃离这里,一刻钟之后,老螣蛇方圆数百丈之内,只有一具具浮尸和木船残骸,再也没了一个活的生灵。
曹操和袁绍等人面面相觑的站在甲板上,遥望狂性大发的老螣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办才好。
一位世家子弟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附和声中说道:“本初兄,这条老畜生太强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啪!”袁绍握着错金鲨皮剑鞘,狠狠的抽在了那位世家子弟的脸上,气急败坏的说道:“走!往哪走!没看到老螣蛇在太子的船上。”
“太子要是有了闪失,溺爱太子到极点的皇后娘娘和大将军,还不得把你我扒皮抽筋!”
世家子弟们闻言,顿时面无人色,一个个脸色惨白到了极点,有气无力的议论起来。
“那可是活了九百年的山海凶兽,我们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言之有理,我等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妙。”
“不可!上十阀之一弘农杨氏,四世太尉,权势是多么的滔天,就因为辱骂了太子殿下,大将军率领一千铁骑,直接踏破了视为脸面的正门,亲手摘下了那一位嫡子的头颅。”
喧杂鼎沸的甲板,霎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噤若寒蝉的不再说话,只是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袁绍。
“驴艹的!”袁绍恶狠狠的暗骂一句,环顾一圈想让自己顶缸的世家子弟们,目光阴冷了几分。
就在袁绍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位世家子弟突然惊呼道:“快看,有人过去了。”
大江之上,一叶扁舟孤独的飘零而去。
一位身高八尺,面若重枣,长髯飘飘的绿袍汉子,泰然自若的坐在小舟中间,手持一本竹简细细品读。
身边插着一柄青龙偃月刀,却没有去握。
身前横着一条癫狂老螣蛇,去没有去看。
绿袍汉子始终是眯着丹凤眸子,悠然自得的看着掌中古籍。
眼中除了书籍,已无一物。
许久后,两者相距不过百余步,绿袍汉子霍然起身,呢喃道:“春分了。”
017
“关羽!”兀突骨瞧见来人的模样,忍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声,竖瞳中尽是唏嘘感叹之色。
刘辩听到他的惊呼,眉头一皱,暗道不对,这个时候的关羽应该没有人知道,兀突骨怎么会这么惊讶,不禁问道:“关羽很有名吗?”
兀突骨反倒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刘辩,转念想到刘辩从未出过皇宫,心中了然,竖瞳含着一丝敬仰道:“这个人来自于极其神秘的东海龙宫,是八宗之一的姬宗一脉嫡系传人。”
“就是那个占据了七十二福地方丈,由三皇五帝嫡系子孙,在数千年前建立的一个神秘圣地。”
“关姓来源于八宗之一的姬宗,是五帝之一白帝颛顼的后人,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姓姬,只有得到白帝气运眷顾之人,才能进入主宗族,赐姓为姬。”
“至于那些无法得到认可的人,便以白帝颛顼子嗣的姓氏为姓,号称姬宗关氏、姬宗卫氏等等。”
“而关羽可以说是姬宗一族,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在他刚出生那天,姬宗镇压气运之物白帝玺,神秘失踪,当白帝玺再次回到姬宗祠堂,其中的气运少了九成。”
“直到十六年后,八宗才知道,那九成气运形成了一条红色大蟒,游进了关羽的上星。”
“此后,关羽依靠我华夏先祖的荫庇,在武道修行上一日千里,十二岁已经是一位金刚境大宗师。”
“在他十六岁那年,更是做下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十六岁那年,东海龙宫为了惩戒东瀛一族不缴纳朝贡,派遣水师攻打东瀛一族。
关羽作为关氏一支庶出偏房的希望,雪藏了很久,准备在这一战中一鸣惊人,大幅度提升那支庶出偏房的地位。
仅仅十六岁的关羽,这一次的战绩确惊人,连斩东瀛一族二十九名猛将,其中指玄境上将一名,金刚境猛将七名,二十一名二品宗师,几乎杀绝了东瀛青年一代,令东瀛二十年青黄不接。
这一战过后,关羽本来有望力压武曲星君榜排名第一的蚩尤沙摩柯,成为天下第一武将。
但可惜的是,关氏长房的嫡长子关闇,为了防止关羽夺走姬宗关氏的家主,设计灌醉了他,夺走了上星之内蕴含的磅礴气运。
关羽的武道修为因此跌落金刚境,成为了一个连刀都拿不起来的废人。
而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无力申辩,只能拼死把他送出牺皇城,从此,一位在武道能够走很远的绝世天才,消失在天下人的视野中。
刘辩听着对方娓娓道来之际,不远处的袁绍等人,也认出了关羽的身份。
袁绍见关羽连刀都拿不起来,便敢直面老螣蛇,而自家供养这么多年的门客,却作鸟兽散,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嗤笑道:“一个刀都握不住的废物,还敢出风头,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袁绍等人可以说是活在关羽的阴影下长大的,只要他们鲜衣怒马的上街游荡,或是练功松懈,父辈们总是拿有望登顶武曲星君榜第一人的关羽,勉励他们。
说是勉励,在他们看来更像是羞辱,什么不求上进的废物,败坏门风的畜生,总之什么难听,便说什么。
当初听说关羽从神坛跌落,整个雒阳的世家子弟,可是莺歌燕舞狂欢了七日,雒阳三千酒楼日日火爆,歌姬清倌无一独守空闺。
纵是临江楼这等非钟鸣鼎食之家,无法入门的顶尖酒楼,靡靡之音足足绕梁了三日,可见关羽横压一代的天赋,对于各大世家子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众世家子弟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见到关羽,嘲讽几句,再高傲的仍给他几枚五铢钱。
他们单是想一想,都激动的脸色潮红,浑身轻颤,不亚于看到了胭脂榜上的绝代佳人。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众世家子弟心情激荡的都有些发狂了,只是碍于风度,一直没有做出反应,听到袁绍发话之后,众人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大笑着挖苦起来。
“不求上进的废物,你是想找死吗!”
“败坏门风的畜生,真当自己还是那个刀斩东瀛二十九猛将的绝世天才,还不赶快滚回去。”
“我呸,就他还刀斩东瀛二十九猛将,大言不惭,谁知道是不是空穴来风。”
刘辩听到众世家子弟接二连三的侮辱,脸上升起了一丝不愉,正要喝止他们,沉吟了片刻,并没有出声,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关羽,看他有什么反应。
关羽始终是安之若素的站在船首,倨傲的看着横亘在江面的黑色山峦,似是对那些世家子弟的恶毒话语,没有丝毫的反应。
只是那双丹凤眼眯起的弧度,更深了。
“吼——”
老螣蛇见面前的关羽连刀都拿不起来,还敢如此倨傲,大感奇怪,张开足以吞下小半个大翼战船的巨口,朝他狂吼了一声。
腥风裹挟着大量的涎液,以及江中水珠,狂风暴雨般砸向了关羽,吹乱了长髯,吹起了绿袍,也吹起了千层波浪。
却,始终吹不动那八尺身躯。
狂吼过后,老螣蛇反倒是有些不安了,总觉的这人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再加上刘辩出现了它的视野之中,老螣蛇陡然向上一窜,弹射向了刘辩。
“哎。”直到这时,关羽终于发出了声音,一声叹息,睇视当空飞去的老螣蛇道:“这一刀本是准备留给武曲第一人关闇,没想到要提前出手了。”
“不过,也值得!”关羽陡然大喝了一声,长髯翻卷,绿袍猎猎,怒喝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为大汉铲除奸邪,扫除四夷!”
关羽弃书,握刀,冲天起,已由废人直入天象境。
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