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石苇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郑龘打死也不敢相信。他于是遣散众臣,换了件校尉的甲胄,悄悄跟出关去。
“都看好了,每个军士的鞋底都写着名字,收尸要收全,尽量别缺胳膊少腿儿的!”石苇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吆五喝六,军士们都拿着精钢锻成的挠钩,一点点的分拣尸体。
昨日大战主要是攻城,死尸集中在城根儿底下,堆成十几座小山,战事惨烈,将敌我双方的尸体分拣开并不容易,再将我方尸体装上大车,写好名牌运回去,更是一庄苦差事。
“你这点儿人可不够用啊,要不朕再调些过来?”郑龘掏出一块牛肉,坐在石头上细嚼慢咽。
“我早就逾制了,团山郡两万三千户,每户都要有一人从军,可是愧对百姓喽!”石苇自言自语,没有回头。
“你怎么突然转了性,朕倒有些不习惯了!”郑龘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我和姼儿她们千余年没见了,既有所求,自是无不应允...”石苇砸了咂嘴,继续说道:“...今后我不会再用麻袋套你,啊对了,不止麻袋,所有敲闷棍的手段都不会用,不仅如此,我还会尽力辅佐你,让黑明国的事尽快了结。”
石苇说得冠冕,心里却苦不堪言,那几个丫头早就商量好了,整整八个日夜啊,硬是没让石苇进房。常言道,小别胜新婚,更何况已离别千载,个中滋味只有石苇晓得。惩罚够了,胡姼又列出一大堆规矩,石苇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只好乖乖就范。
“总之啊,你从前是个异类,如今反转过来,还是个异类。”郑龘笑道。
“异类又怎样,起码不贪图你的江山,不想要你性命!”石苇觉得没什么不好。
“只是你的私兵太过骄纵,群臣多有非议,就比如王铮和吴兆龙...”郑龘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王铮和吴兆龙还行,蠢归蠢,但起码对你忠心,不像那个赵箴,祖上便是镇西郡侯一党,却打算继续瞒着你!”石苇撇撇嘴,将话岔过去。
郑龘听罢一惊,旋即沉默不语。宋爵是个修仙者不假,但诸侯谁又不是呢?况且孔爱平日里对此人颇多赞许,派去的细作不少,也并未查出什么,即便战前肃奸的时候,也没找到半点值得怀疑的线索。
“宋爵便是白沓一族的主人,孔爱没跟你提起过?就连这场大战...”石苇瞥见郑龘的反应,知道他还被蒙在鼓里,于是赶紧闭嘴。
“就连这场大战,也是他暗中唆使黑明国所为,对不对?”郑龘反应极快,瞬间明白过来。
“所以呢,我这个异类还得继续做下去,说不定哪天,宋爵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石苇见瞒不住了,只好点点头。
“那好,明天开始,我继续不待见你...”郑龘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两截,继而越来越远。
石苇回过头,却见大郑天子边跑边扯下头盔甲胄,转眼飞入城门。而此时,在城墙附近收捡尸体的士卒也都停下来,慌张地望向北方,数十里外,大片的烟尘正在疾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