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妙人已经带了十来个人再度找上了门。
这次他的脸色很难看,一来先找上了洪九郎,冷笑道:“朋友,阁下原来是来找花某晦气的”
蝶舞上前道:“你别找错了对象,寻你晦气的是我,不是这位洪大官人,他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
花妙人不信地道:“你?凭你这么一个女人?”
“不错,在楼上赏你一巴掌的是我,在楼下杀了你两名马师的也是我,你冲着我来好了!”
花妙人顿了一顿才道:“好,就算是你,你有这一身本事,屈身花丛,必然是另有所图吧?”
“不错,我的所图就是你,我看中了你的旋风牧场,这些年你也捞足了,该挪挪窝,让我们来赚几文了。”
花妙人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的很清楚,无须再重复了,花妙人,我给你六个时辰的时间回去搬家,衣服细软可以搬走,马匹全部留下,每人可以骑一头走,这个条件十分优厚了。”
花妙人怒极而发出一阵冷笑道:“是十分优厚了,不过花某还不明白,你凭什么提出这个条件?”
蝶舞淡淡地道:“凭我西方魔教,够不够条件?”
花妙人连退了几步,才算稳定住自己:“你们是西方魔教的人?”
“是的,我是西方孔雀黄金城的祭司妲妮,这次是专为你旋风牧场而来。”
花妙人道:“不可能,我跟你们赫连教主有过联系,大家互不侵犯,你们怎能破坏约定,吃到我头上来?”
听说花妙人与赫连达已有口约,蝶舞倒是微微一怔,但她看了洪九郎一眼,觉得这是更大的一笔财路,她必须要在洪九郎面前建树起权威。
所以她只略一思考后道:“赫连达已经搬到江南去了。”
“但他却是你们的教主。”
“本教体系与一般门派不同,他这教主的职权行使不到我们祭司身上,他所承诺的事,我们未必承诺。”
花妙人脸色一变道:“那你们是打算硬吃了?”
蝶舞道:“我已经放足了交情,给你六个时辰离开,但你若不领情,我们就只有采取行动了。”
花妙人脸色再度一变,但他大概也知道魔教势力之大,硬挤下来,对自己大为不利。
因此他只有道:“旋风牧场虽是以我的名义而设,但实际却是拙荆在经营,她的娘家占了大部分的股子。”
“夫妇不分家,名义上是你的,你就可以做主。”
“我的情形不同,拙荆的兄长是黄河水道的总瓢把子,旋风沙场实际上是黄河水道的产业。”
蝶舞沉下脸道:“花妙人,你别抬出黄河水道来充场面,本教既然伸手了,就不在乎任何人架梁,你即便有黄河水道撑腰,也改变不了本教的决定,我们是要定了。”
花妙人忍住气道:“魔教人多势众,花某惹不起,假如牧场是花某人的,立时就可以答应转让,正因为主权不属于我,所以我要回去跟拙荆商量一下。”
“假如你老婆不答应呢?”
“那就不是花某的事了,你们自己跟黄河水道谈去。”
蝶舞道:“花大场主,我们不去跟黄河水道谈,也不必去谈,牧场在名义上是属于你的,你同意转让就够了。”
“可是拙荆不会同意的。”
“她一定会同意,除非她不要你这个丈夫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说,委屈你花大爷暂留一下,我们去接收牧场,如果花大娘子不肯交”
花妙人脸色急变道:“蝶舞,花某是因为跟赫连教主有过口约,不愿意抓破脸,可不是真怕你们,如果你欺人太甚,认为吃定了我”
蝶舞的脸色也是一沉道:“花妙人,既然牧场不是你真正当家,你为什么不大方一点,做个顺水人情呢?跟本教合作,绝对比你这个空头场长强得多。”
花妙人知道无法善了,沉下脸来问道:“蝶舞,我只问一句话,赫连达跟我的口盟还算不算数?”
“不算数,他已经让出了这个地盘,凡是他所答应的一切都不算数了,现在是由我们来接管一切。”
花妙人恶极反笑道:“好!花某人倒要看看你们凭什么敢如此蛮横?”
蝶舞飘身而出道:“凭我手中的功夫!”
说着话,她的手已经飘飘地拍了出去,姿态美妙,招式精绝,纤手一挥之间,状若舞蹈,竟挥出了二十几手攻式,每一式都是虚实莫测。
花妙人一直都在备战中,但是等她出手后,却也不禁呆了。
他竟分不出那些招式是虚是实,只要一个判断错误,轻易去封架,立将为对方所制,所以他只有紧握双拳,气沉丹田,不闪不动地等待着,等对方作决定性的攻击时,再做适当的反应。
这是被动的战法,自然是吃亏定了,蝶舞的双手迫近到他身边时,突出攻击。
花妙人的双拳挥出架挡,已经慢了一步,蝶舞的身手轻滑,已攻入空门“啪啪”两响,他的左右脸颊上各挨了一掌。
这两掌打得不算重,花妙人只退了两步,但也不算轻,因为他的双颊上立刻肿了起来,颊上印痕宛然,在灯光下都清楚可见。
蝶舞打完后,身躯轻妙地一旋而飘开笑道:“花妙人,你原来是浪得虚名,却只有这点本事,真叫人失望,姑奶奶对你是手下留情,否则现在你已经躺下了。”
花妙人的脸色更红了,被一个女人两次打耳光的滋味可不好受,上次还可说是男不跟女斗,不便与个风尘女流一般见识,这次却是双方挑明了身分,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下的揍,怎么说也无法遮羞了。
他在地方上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因此他怒吼一声,冲上来双拳齐发,疯狂似地向蝶舞攻去。
蝶舞身材轻盈美妙,或间或架,姿势好看已极,就像是在舞跃,完全看不出与人拚命打架的样子。
可是她却将花妙人汹涌的攻势全化解开了不说,还不时蹈空进招,不是轻擂上一拳,就是拍上一掌,落手都不重,也不足以造成对方的伤害,但也证明她的身手高出花妙人很多,就像是猫在逗着耗子玩儿。
就这样纠缠到了六十回合,蝶舞突然拔高身形,一拳敲落在花妙人的头上,这一拳用力较重,把他打昏了过去。
然后蝶舞又踢了他一脚笑道:“姑奶奶懒得陪你玩儿了,你乖乖地躺着吧!”
跟花妙人同来的还有几名马师,见状大惊失色,纷纷要上前救护。
蝶舞却厉声道:“站住!花妙人都不行,你们难道还会比他更高?对花妙人,我因为还用得着他,所以才留下他这一条命,对你们我却不会客气了,你们若是不要命,不妨上来试试看。”
一那几个马师被她吓住了,止步不前。
蝶舞又道:“回去通知花妙人的老婆,就说西方魔教看中了旋风牧场,六个时辰以后去接收,她最好乖乖地交出来,否则就要准备做寡妇了。”
那几名马师相互对看了一阵,终于回头狼狈而去了。
蝶舞却笑哈哈地吩咐将花妙人抬下去绑上,然后对洪九郎道:“洪大官人,你看本教的武功如何?”
洪九郎笑着道:“姑娘的身手自然是值得佩服的,可是这姓花的太差劲了,简直不像个成名的江湖人物。”
“你看得很仔细呀!”
“我虽然不太懂武功,但是我那两个保镖却是一流的好手,我看过他们跟人动手,比这姓花的强多了。”
蝶舞微笑道:“花妙人在西北高手中是有名的人物,倒不是悻然的,他的身手的确不错,只不过在我面前施展不出罢了。”
洪九郎道:“你说他会对你特别客气,我倒不觉得,我看他的样子,恨不得一拳把你揍扁了。”
“他是有这个意思,只不过空有此心而已,我们魔教有种精神功,能于不知不觉中施术于对方,一经施术后,对方立刻精神萎靡,反应迟钝,功力减退,十分的本事只能施展到两成。”
“刚才你就是对他施了术?”
“是的,不然他哪有这么好打发的。”
洪九郎恍然道:“我说呢!这个花妙人简直不像个高手的样子,原来你在他身上施了术,姑娘,你这功夫可真厉害,绝顶高手,到了你面前也没用了。”
蝶舞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尽然,如果遇上一个定力特别坚定的人,不受我法术的影响,我也没办法了,所以我这门功夫也不是对任何人都有效的。”
洪九郎吁了口气:“不过也相当难缠了,光凭你们这一门武功也可以无敌于天下了,对了,这门功夫是不是人人都会的?”
蝶舞笑道:“哪有这么简单,这是我们做祭司的特有的功夫,在本教只有五六个人习过,连两位教主都不会。”
洪九郎装傻地问道:“你们怎么有两位教主?”
“本教原立足于西方,在孔雀黄金城中的独孤教主是西方教主,在江南的赫连达是东方教主。”
“一教二主,这可不是好事。”
‘哪倒不会,东西各据一方,没有争权上的冲突,有困难时可以互相支援,这是很好的制度。”
“你们又是属于哪一方呢?”
“祭司们在教中地位超然,不隶属于那一方,平时我们负责教义之阐扬,法术之精修,协助教主发展教务,有时对教主亦有监督之权。”
“那你们不是教中的太上皇了?”
“也不是这么说的,教主仍然是教中最高的职司,我们仍是十分尊重他的。”
洪九郎叹口气道:“算了!你们的内情太复杂,我也弄不明白,好在我只是跟你们合作做生意,用不着太明白。”
“对了,跟我们合作,你会有很大的好处,除了安全上的保障外,我们还可以供应你许多珠宝,都是西方的精品,由你去卖了,我们平分利润。”
“姑娘,你别开玩笑了,在珠宝业中,没有平分利润的合作,如果你有珠宝,我可以买下来,然后再转卖。”
“我们有多少珠宝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再多我也吃得下来,就算一次吃不掉,分批的我也能吃得掉。
蝶舞道:“我们拥有的珠宝价值在数十亿黄金。”
洪九郎笑道:“这是你们自己的估价,却不是我的估价,所以这个数目不可靠。”
蝶舞在身边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块亮晶晶的钻石,晶莹夺目,约有鸽卵大小,她交给洪九郎道:“你估一下,这个值多少?”
洪九郎拿在手中,看了一看,掂掂它的重量,又就着灯光下照了一照,然后道:“假如卖给我,我出价一千两黄金,这已经比别人高出一倍了,别的珠宝商最多只给你出到五百两左右。”
蝶舞不说话了,显然地,她找别的珠宝商人估过价,而洪九郎的评估十分正确。
因此她钦佩地道:“你的确是内行,我找过六个珠宝商估价,他们有两个出到五百两,其余的只能出到三四百两,为什么你能高出一倍的代价买下来呢?”
“因为我能找到出高价的买主,他们找不到,我能把它卖到三千两黄金,别人最多只能卖到一千两左右。”
“你在中间一过手,就白赚了两倍去,不太黑心了?”
“不,这是很公平的代价,这也是我们的本事,你要知道,这只是一块顽石而已,也许一个钱都不值,是我们这些珠宝商人运用智慧,鼓动人们的虚荣心,才使它们身价高涨而变为稀世奇珍。珠宝的价值不在它们本身,而在于我们对它的评估,这评估的大权,都操在我们这些珠宝商人手中,尤其我是这一行的权威”
蝶舞笑了笑道:“好了,隔行如隔山,我弄不懂你这一行,只有看着你发财去,今天我要忙着接收旋风牧场去,没空招待你,明天我们再详细谈谈。”
洪九郎很识相的告辞了,不过他又担心地道:“你们只是拿住了花妙人而已,他那旋风牧场人手众多,你们应付得了吗?”
蝶舞傲然地道:“你放心,本教高手如云,不在乎他们人多,吃掉他们绝无问题的。”
洪九郎终于走了,他回到了旅馆。
尤素芬装成的佣人和红狐于天正、黑狐刘天雄扮成的保镖都在等着他,四个人在屋中商量了一阵。
刘天雄道:“花妙人和赫连达关系颇为密切,这一点是颇为可信的,这次他们居然吃到旋风牧场头上,倒是个造成对方内哄的机会,我们大可利用一番。”
洪九郎点点头道:“小弟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们制住了花妙人,他的老婆可能因为投鼠忌器而放弃了牧场,那样就冲突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呢?他们即便被迫放弃了牧场,也不会是心甘情愿的,黄河水道日后自然会跟魔教纠缠没完。”
洪九郎轻叹道:“这勾魂四姝的魅力非同小可,若是花妙人在她手中久一点,很可能就会成为她裙底的俘虏了。”
“那也只是他一个人而已,黄河水道跟魔教仍是没完没了呀!尤其是那个王月英见到老公被抢,自然更不甘心,要动员娘家全部力量与魔教为敌了。”
洪九郎道:“黄河水道人多,却没有什么高手,水道盟主王渔祥把妹妹嫁给了花妙人,也是为了他的武功,王月英是个厉害的角色,一手把持了牧场,使花妙人当不了家,夫妇的感情并不好。花妙人也在私底下培植了一部份人,想摆脱黄河水道的势力,如果花妙人被银妮俘虏了过去,利用花妙人,很可能把黄河水道也吃掉的。”
他顿了一顿又道:“花妙人与赫连达交好,也是为了结交外援,所以今天最重要的关键不在旋风牧场而在花妙人,我们也该在花妙人身上动脑筋。”
于天正道:“老九,动脑筋的事你比我们行,你说好了,要我们怎么做?”
洪九郎想想道:“银妮擒下花妙人,只是一个下马威的手段,趁她还没有施展柔情之前,花妙人正是满肚子怨恨,我们去救出了花妙人,摆明了身分把他拉过来。”
“他肯过来吗?他对你正是一肚子火呢1”
“他对洪一官一肚子火,对洪九郎可没什么火,了解到我们是为抵制魔教东侵,他应该能体谅的,现在我们分头去办事二位,兄长火速驰援旋风牧场,我则去救出花妙人,再合力击退魔教,争取他们的友谊。”
尤素芬道:“其实相公刚才一伸手,击杀了那个魔女,不就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不是那么简单,魔教在此地暗设这么多的人手,我们竟然毫不知情,那是很危险的事,若是开了杀戒,对方也采取报复行动,吃亏的是我们,他们的人在暗处,我们却是在明处。
这个理由十分充分,别的人都没话说了。
刘天雄与于天正直接以天狐门的身分,驰援旋风牧场,那是名正言顺的事,天狐门标榜的就是协助中原武林同道,抵抗西方魔教的侵略,魔教对旋风牧场开刀,天狐门义不容辞地加入抵抗。
洪九郎则带了尤素芬,再度潜入了那家妓院。
蝶舞大概是带人接收牧场去了,院中静悄悄的,只有两三个人。
倒是厨房旁边的柴房门口,站着两名执刀的汉子,不住地搜巡往来,还不时地伸头到窗里看一看。
显然地,花妙人是被囚禁在此地。
洪九郎略一算计,他还希望以洪一官的身分跟蝶舞厮混一下,此时不便抓破脸,所以他叫尤素芝去配合他的行动去了。
等没有多久,厨房那边失火了,是尤素芬放的火。
火势很大,熊熊的火舌穿窗而出,院中的人都来救火了,两个看守的人也不免分神,走过去瞧了一下。
洪九郎就趁这空档,一溜烟似的进了柴房。
花妙人故绑了双手,躺在柴堆上,洪九郎上前首先解开了绳索,把花妙人翻了过来。
花妙人看清楚是他,倒是一怔道:“是你?你来干什么?”
“小弟特来相救花兄出困。”
花妙人冷笑道:“姓洪的,你别来卖好套交情,你跟西方魔教套交情合作,将成为众矢之的,中原的武林同道都不会放过你的。”
洪九郎微笑道:“小弟洪天泉。”
“什么?你叫什么?”
“洪天泉,也就是俗名叫洪九郎的,小弟身为天狐门主,专事与魔教作对,总不会跟他们合作做生意吧?”
“那么洪一官呢?”
“这是小弟临时乔装的身分,逗着那个魔女玩的。”
花妙人呆了一呆才道:“洪门主这一逗着玩,可把花某逗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花兄言重了,小弟知道他们要向旋风牧场下手,专程前未驰援的。”
“可是阁下驰援的方式却叫人不敢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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