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吃猪头补脑子不止他一个,怀来知县吴永的头已经大如斗了。
今天早晨,一份紧急公文送到了他的大堂上,尽管他已经很久没升过堂了。自从三月初,天津、山东一帮子裹着红头巾的神拳来到怀来,自己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按说吴永也算是个有计较的,当时就张贴告示,禁止结社,违抗以左道惑乱论处,当时衙役们忙的脚不沾地,抓人抓的手软,县大狱塞满了,衙门的二堂里的树上也绑了人。
结果还没过几天,朝廷发了上谕,“奖励团民”,赶紧的放人。谁承想,放出的团民立刻回手就把自己抓了,要不是祖宗显灵,神佛保佑,“拈香”时候,香花朝天炸了,自己吃饭的八斤半就断送到神坛前的鬼头刀下了。
一个獐头鼠目的绍兴师爷捻着老鼠胡须用浙江官话道:“东翁,学生以为此事还是谨慎的好!”
“黄师爷,您老也太过小心了,这分明是假的嘛!朝廷哪里会拿个擦屁股的草纸写文书?这一定是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拿咱们寻开心,小的这就派人去查,拿了这些混蛋!”一个胡须满脸的千总拍着桌子叫道。
“老父台,学生也以为马千总说的不差,这个是假的,上面只有延庆州的印,没有皇上的玉玺!这接驾是天大的事儿,怎么皇上会没有用宝?”一脸烟容的县丞打着哈欠道。
“说的就是嘛!来的那个人把这东西塞到站班的衙役手里,就狗撵屁股一溜烟跑了,你瞧瞧,这上面写的什么玩意儿?皇太后,满汉全席一桌,皇上、大阿哥各一品锅~~~~~~~~娘卖皮的,咱这屁大的县城到哪弄什么满汉全席、一品锅?这分明是拿怀来县衙当了一品锅,咱们这起子官上上下下都成了东来顺的羊肉片,开涮呢!”络腮胡子千总气哼哼道。
“老父台,我看这事不简单,前几日就听说洋兵要打到了北京城了,学生估计是京城出大事了!延庆州的官印这是错不了的!如果说是有人开玩笑,这玩笑也开的大了些,如果万一是真的,咱们不办就是杀头的罪过!”黄师爷语气凝重。
“莫不是洋兵真的进了北京,皇太后和皇上跑了?”县丞的烟瘾也吓掉了。
“县大老爷,要是这样,咱们也跑娘球的!怀来离北京才二、三百里,快马不到一天的功夫,真是来了洋兵,这里头一个倒霉,太后、皇上跑得,难道咱们就跑不得?”
“不要胡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跑哪里去?这事儿不管真的假的,都得按真的来办!万一真是两宫圣驾西巡,咱们这里玩忽,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咱们这些人都得送上菜市口!”吴永一抖袖子,下了决心。
“马千总,你带着衙役,组织城里的百姓立刻把东门口的道路用黄土铺了”
“大人,城门早就被那些神拳的人拿砖石给堵上了,现在除了西门能通行以外,别的全都不能走了。”马千总犯难道。
“绝对不能让两宫绕道西门进城,圣驾西狩,不能进正门,国朝二百多年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全县所有的衙役有一个算一个,带上洋枪,压上子弹,这些闹拳的敢阻拦,就立刻开枪!”吴永咬牙切齿腮帮子面目狰狞道。
“东翁,这如果开了枪,事情就不能转圜了!朝廷可有保拳护团的上谕啊!东翁万不可因一时私愤乱了方寸,坏了大局啊!”黄师爷看着眼睛充血的县老爷劝道。
“大局?什么事情大得过接驾?两宫圣驾的周全才是大局,这事情办的光鲜,全了君臣大义,咱们这些人荣华富贵那是现成的,伤了皇太后、皇上的体面,杀头充军那也是现成的,现在提什么私愤,我是那么不识大体吗?一切的事情都要服从接驾这个大局!”
“大人,如果是假的怎么办?到时候咱们不是还要落个昏庸、荒唐的罪名?如果这公文是假的,咱们又开枪打死了神拳的人,违了上谕,那可不是玩的”县丞还是有点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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