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要打垮一个柔弱的人,并不需要太多的不幸和苦难。这是雨果先生的话,我在欢乐无忧的年代记下了这句话,看来不是没有缘由的,我记下许多关于不幸的警句,是在无意识地为以后的打击积蓄涂抹创口的药水。
97年是不幸的一年,除旧迎新之际,神灵已给过我警示,年三十下午,走路崴了脚,害得父亲给我赶酒火烫了手。除夕之夜,洗个澡可以洗去旧年的晦气,崴了脚,的确有点晦气,应该洗个澡。天很冷,房子四面来风,于是在小屋子里放了两盆炭火,关严门窗开始了去晦仪式,不到十分钟,我就煤气中毒了。挣扎着躺到了床上,不然,就会倒进旁边的火盆,后果更不堪设想。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恐惧还在心里,晦气没除,反惹来了新的晦气。大年初一,出行的炮仗响得此起彼伏,赖在床上不想动,等天大亮以后,才因内急爬起来。刚出楼梯口“轰”地一声,一个炮竹飞过来,正正地打在我的大腿上,我疼得蹲下身去,半天没动。玩炮竹的几个孩子吓傻了,愣愣地围着我不敢做声,回屋褪下线裤一看,酒杯大一个乌疙瘩,像一只怨毒的眼睛瞪着我,伤的刚好是昨天崴脚的右腿。我一瘸一拐昏头昏脑地走进了97年。
这就叫兆头。偏我对这兆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所以命运之神便一次又一次地走近我,肆无忌惮地挥起他的皮鞭,一下下狠狠地抽在肉做的心灵上。不知道是哪位神灵如此疼爱我,几次三番地提醒我,一定是最爱我的神,我却不以为意,遭到打击真是活该。
没有大病大伤地走过97年,眼看已快到终点,这大概还是得益于神灵的护佑吧。在玉泉寺拜佛时,竟泪雨纷纷,如洪水决堤,如孩子回到外婆家般依依不肯离去。寺院的安宁、清静、檀香的气味,寺前的清清流水,寺后美丽的堆蓝山,回荡在耳际的悠扬的诵经声,清越的晨钟暮鼓,都让我产生了深深的依恋。神灵一定懂得柔弱者的祈求和哀怜吧,他派宽痴师傅走到我身边,宽痴一定知道内中的隐秘,可他不能道破天机,他只说:“孩子,把这个带在身上,时刻不要离身。”他交给我一串菩提子,大小正好套住我的手腕。从此,出远门或做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总带它在身边,我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给予。
几个情同手足的朋友竟在这一年断了音讯,我也就顺其自然不去打扰他们,不愿自己的苦涩败坏了他们的甜蜜。也许是我的晦气连累了朋友们,几个熟人在这一年都有些倒霉,有父母得不治之症的,有调动不成反失去领导信任的,有住院开刀的,有生意失败赔本的,看到的都是愁脸,这年头大家都有愁病啊。命运动了恻隐之心,让不幸的人和不幸的人聚在一起,可以同病相怜吧。
无论命运之神怎样鞭挞我,我都能在极限内忍辱负重,诸如疾病、贫穷、奔波劳碌、孤独、寂寞、空虚无聊、缺乏温情、绝望等等,凡人可能经受的,我都能一一经受,最不愿这种打击落在我年迈的父母身上,就是这一点最后摧毁了我。年逾六十的父亲被“贬往”一千八百米的高寒地带,只因他的耿直触犯了年青领导的尊严!已为国家工作了三十八年的父亲自己也没想到这种结局吧。每当北风紧吹,再无闲心聆听风的节奏,那风吹在我心上,让我的心结成一个冰砣。父亲和母亲都有关节炎,母亲的胃一直不好,动不动就犯胃口疼的毛病,他们如何捱过今后的那些严冬呢?越是担心越不愿去看他们,他们在寒风中瑟缩的老迈身影,是割肉的利刀。我的愤懑全部转化成怨恨,为什么不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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