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明白,袁霭的语气虽然是商量,但显然已经做了决定,端王妃面色发白地看着袁霂,如今需要被割舍的居然轮到他了吗,费劲心计却还是如此结果,端王妃忍不住伸手捂住脸,旁边的雪瑶忙伸手握住端王妃的手,她也在偷眼看袁霂,嘴唇差点要被咬出血来。
郑娴在旁边一直很安静,直到袁霭说了那些话才抬了眼看袁霂一瞥,像是怜悯,又似乎带了一丝别的什么。
“疾风会随他一起留下,他对这一带比较熟悉,可以躲去附近的村子里,新皇暂时不会有多余的人手一家一户的查,不会不安全。”袁霭安慰道。
不会不安全,也就是说,也不会安全。
端王和新皇很快就要开始正面相对,袁霂那时候再想通过那么长的路程回去就更难,难道要一直带着伤,东躲西藏,一直到两方分出胜负来?
秦浅看着袁霂半天,一时思绪飞逸,她之前因为害羞,一直没敢盯着他的脸瞧,这会儿仔细打量,只觉得他比走的那天瘦了许多,脸色似乎也有些青白,线条变得更加分明了些,他面容安详,袁霭语气中隐隐透露出的危险似乎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秦浅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似乎也是如此,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鬼使神差地道,“若不麻烦,让我留下来照顾他。”
袁霭愣住了,秦浅却定了心神,直视他的眼,脸上一片坚定。
“说什么浑话。”端王妃恼道,“这种时候,怎的还添乱。”
“嫂子,”袁霜被林芷示意,拉着秦浅的手道,“你留下,又能如何……”原本理直气壮的话,却因为秦浅清亮的眼神顿住。
袁霜忍不住想着远方那个人,也是一阵苦涩,若是,她有这样的机会,怕是也希望能伴在他身边,她心里叹了又叹,不再开口。
“我总还受得了颠簸,”秦浅低声道,“我打小身子结实,也不爱病。现下的状况总是比他强些。我从前一直服侍二老太太,总也能伺候病人。”
就算是有危险,她也不愿再离开,然后惦念。
一向温和的袁霭的脸都要黑了,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另一边,对远处的袁霂招招手,待他走近,方叹道,“弟妹说想留下来照顾你。”
袁霂扬了扬眉,看向秦浅,目光澄明清澈,让人不敢直视。
秦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又努力镇定,她心里忐忑,知道自己这回又任性了,却怎么也控制不了,一听到他受了伤,甚至无法坐马车,她就慌了神。
人在死亡面前总是最诚实,秦浅终于颓然承认,她心里牵挂着眼前这个人,那个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她心里扎了根的小哥哥,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有点类似她对秦熙和二老太太的感觉,又不尽然相同,她只觉得,再不愿意在远离他的地方担惊受怕,若真的要面对死亡,她宁愿和他站在一起。
这种感觉来的那么突然又强烈,让秦浅慌了手脚之余,全然失了往日的理智,只按自己的心绪和情感,直白的,一点伪装都没有的说出来。
周围是一片寂静,秦浅只觉得鼻头微微刺痛,她知道她这么说不会有人同意,只是仍忍不住,或许,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少些遗憾罢了。
秦浅轻轻吸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却觉得眼前的视线渐渐的模糊起来,她慌忙低了头。
直到她的手被另一双微凉的手覆盖,那人在她头顶轻声道,“那还不下车。”
秦浅猛地抬头,两滴泪瞬时洒落在袁霂的手上,她却顾不得那么些,红着眼道,“真的可以?”
袁霭有些吃惊,看着袁霂,“你确定……”
袁霂对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拉着秦浅的手,扶她下了马车,才转头低声和袁霭说了几句。
趁这功夫,秦浅忙对苏果道,“你千万当心,照顾好自己。”
苏果红了眼,甚至忘了改口,“姑娘,让我也……”
“不成,”秦浅摇头。
苏果也知道会如此,忍不住含泪抱怨,“这倔性子,总也该改改。”她口上说着,手却没停,收拾出一只几乎没有什么份量的包裹,“只得几件必须的,路上千万小心。”
秦浅点头接过,那边袁霂已经打点好一切,等在一边。
直到看着马车离去,秦浅都还觉得像是在梦里似的,她低头看看袁霂抓着自己的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原本想着一定会被拒绝,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秦浅伸手扶着袁霂的手臂,软声道,“现下哪里不舒服?咱们是不是要找个地方休息?”
袁霂并没有答话,而是对疾风点了点头。
疾风识相地丢下一句,“我先去前面探路。”便几步飞奔离去。
秦浅见疾风就这么消失在小路上,心里不由得发了慌,忙攥着袁霂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护着他一般。
袁霂看着秦浅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像捧着易碎的瓷器,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脑顶,“我没事。”
秦浅定下脚步,她想起从前他宁可站一晚也不愿坐在脏椅子上,抬头瞪他,有些恼道,“受伤就别逞能。”又软了口气道,“你瞧,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你靠着我,我能撑得住。”
袁霂有些苦恼,这媳妇虽然温柔可爱,又合自己胃口,却在某些时候实在固执,他看着才及自己心口,软嫩如斯的娇妻用一本正经的轻声曼语保证着自己的“壮硕有力”,还用力握着拳头,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力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秦浅顾不上欣赏袁霂难得一见的笑颜,有些气恼地想伸手拍他,又怕拍痛了伤处,只得小声咕哝着抗议,“我是认真的。”
袁霂点头,“我知道。”又打断她的开口,“我也说真的,我没受伤。”
这一次秦浅总算有些回过味来,瞪大眼瞅着他,“你……”她有些惶恐,别是她非要跟着反倒给他们添麻烦。
袁霂耐心的低声解释道,“方才是权宜之计,之前敬王爷去得太急,有些事情还未办妥。马车上不相干的人太多,便找个机会脱身。”
秦浅松了口气,又有些犹豫道,“那我不是拖累了你们?”
若是有事在身,她在身边反倒是个拖累了,秦浅仔细瞅着袁霂,见他面色果然比方才要好些,放心下来,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次确是她又任性了,只是没想到袁霂居然会顺着她胡来,她脸色微红,水一般的眼波瞥向袁霂。
袁霂却没见到她难得含情的样子,垂着眼摇头,之前他面色虽一直未变,心里却暗潮汹涌,直到刚才方平静下来。
这次是装了毒药的小瓶,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这一路逃亡,谁能保证不会再有需要牺牲的地方,他自打听了青衣的话,就想好这次要带着秦浅一道走,只是一时情急,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纤弱娇小的小姑娘居然会开口要求留下来,想起彼时她泫然欲泣却又佯装坚强的脸,让袁霂忍不住捏紧了掌中的小手。
“无妨,原本也是要带你一道走的。”袁霂轻松的道。
秦浅有些疑惑地抬头,袁霂慢条斯理的从袖里掏出那个荷包,她顿时明白过来,说也奇怪,原本这事在她心里是极委屈的,可她看着袁霂手里的荷包,想着他方才的神情,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一般,只剩下一片绵软,止不住的笑意浮上眼,在微弱的晨光中神采熠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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