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寻欢楼的时候,太阳早已西斜,金黄色的阳光自身后头顶倾泻而下,将柳以沫的影子拉得修长。
她慢吞吞的走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四下张望,脑海中有一瞬间突然记不起自己身处何方,又去向哪里。茫然的看着周围行人匆匆,偶尔听到大人呼唤着孩童归家的声音,许久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手心的观音玉佩发呆。
七岁那年娘亲去世,也是在她临走的前一天,她将这块早已不再崭新的黑玉观音给了柳以沫,这是柳以沫第一次收到娘亲送的礼物,也是唯一一次。
脑子里又胡乱充斥着一些往事,柳以沫甩甩头,努力将这些事抛开,眯着眼睛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弯熟悉的小溪,原来不知不觉的还是来赴约了,只不过,此时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怕是毕言飞早走了。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一个熟悉的语调,抬头望去,正好见到毕言飞欣喜的对着自己挥手,“柳姐姐,你终于来了。”
夕阳就在他的身后,明亮的光线几乎将他衬托成一副好看的剪影,他挥舞着双手,一蹦一跳的在夕阳中朝着她奔跑。
视线突然变得朦胧,毕言飞的模样逐渐变得模糊,随后慢慢清晰的是一张同样俊朗,却多了几分儒雅的男子脸,他微微弯着眼睛,眼神和语气中都尽是宠溺。
他说,“沫儿,你回来就好。”
“柳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略带惊慌的声音,毕言飞笨拙的抬手用衣袖为她擦拭满脸的泪水。刚才见到柳以沫之后的欣喜全然被不知所措代替,他不明白她为何在见到自己的时候突然落泪。
柳以沫梗咽着说不出话,因而只有用力的摇头,用袖子胡乱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想摆出一个微笑,可眼泪却不听话的继续汹涌而出。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毕言飞分明不是老柳,不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她不该流泪给他看。但是她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努力克制自己没有效果之后,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别哭”,毕言飞苦恼的蹲下身看她,“你要是不喜欢钓鱼的话,那以后我也不钓了。”他努力的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从哪里入手,看着她不停抖动的瘦弱肩膀,突然长开双臂,将她整个人一起纳入怀中。
“不哭不哭啊……”毕言飞抱着她,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肩窝,一面温柔的拍打着她的背,一面小声的呢喃,“柳姐姐乖,我给你买糖吃哦……”
柳以沫原本哭得正专心,不小心听清楚他一遍遍呢喃着的话时,又有些哭笑不得,她突然觉得毕言飞此时像个故作成熟的小孩,而她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当成更小的小屁孩在哄。
幻想着这样的情景,柳以沫忍不住“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我不吃糖,会坏牙齿的。”柳以沫抬头,故作严肃的望着他。
眼角的泪光还未干,她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毕言飞笑弯了双眼。
“好,那我下次教你酿酒,你想不想学?”毕言飞咧嘴一笑,露出平整的小白牙,“以前好多人都想跟我学,不过我谁也不想教,只教姐姐一个人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经意露出的骄傲让柳以沫略微觉得有些炫目,这和平时总满目清澈的毕言飞不同,具体不同在哪里,柳以沫却讲不出来。
她只是依稀记得曾听人说过,尧公子早在十年之前就不再酿酒了。看如今毕言飞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那么十年前他就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盛名,倒是和年幼的柳以沫十分相似,只不过她如今的状况更凄凉一些。
“好,谢谢。”柳以沫难得笑得这么温柔贤淑,她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发,眼睛掠过他的下颚,停下来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他的下巴轮廓和老柳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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