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通身蜜色绮罗衣裳的倩丽身影。
他的伤显然没大好,支着身靠在青竹塌上有些吃力,双臂却是牢牢环着她的肩,而她的头侧枕在他的肩颈之上,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睫间晶莹。他的唇细密如雨落在她额上,眉间,眼眸徘徊,又一寸一寸得下移……浑然不知房里还余了个人。
灯影摇红下,满室春guang旖ni,我却似被泼了一盆冰水又劈中一道电芒,摇晃着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残旧的楼栏发出咯吱一声。
“月儿!”倒是她先发现了我,惊呼着娇羞地丢开了他的怀抱起身朝我走来,伸手拉我。
四哥亦转过头见是我,从容澹然一笑,毫不忌讳,泾渭分明。
我的心像是一粒掏成了空壳的胡桃,末了拿锥子轻轻一击,应声而裂,扑扑地散成一地。
连连后退,想逃开那只即将触到我的纤纤玉手,立马逃下楼去,逃出门去。
却终是被她握住,走不掉避不了。
“梅……梅师姐……”我轻不可闻地嗫嚅唤道眼前妧媚明艳之人。
她颜面清谈,双瞳如剪水,身款摆曲如扶柳,头上只斜斜插一支幼弱的玫瑰金簪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当如是而已。而此时她面颊带上了一点粉嫩的桃红,连我见了都忍不住心中一动,相较之下我的身量形容简直是个未成的孩子,随即又是铺天盖地的酸涩恣意而来,不自主抓紧了自己衣角揉搓。
她低一低头,浅浅笑得温婉,有一丝捉摸不透的讪然,轻声道:“月儿,我一会该回去了,鹃姨给事拖住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四哥拜托给你了。”
“我……”我仍是怔得厉害,不知作何回答,与她俱僵在原地。
“月儿都来了,你多坐一会再走也无妨。”四哥挽留道,语气坚如磐石。她那状况,要出来一趟多逗留些时候都是不易,何况让师伯知道他们二人独处。
我像是含了一枚苦杏于口中,吞下不去,吐不出来,终于狠一狠心任凭它糜在心尖上与心脉化成一处,徐徐接口道:“四哥留你,就再坐会吧。我先下楼去,有什么动静再上来吧。”
说罢轻轻脱开她的手,亦不忍视四哥,径直下楼。
出了门抬头见新月骤升,月华清冷照在脸上,漾漾晕开,颓坐于石阶上,如一尊木像。楼上窗户里投出的橙红暖洋伸手不及,一对合huan化生儿与万般窘迫的我简直是判若云泥。
不过多久,覃夕自我身边坐下,凑到耳边温柔说道:“怎么坐这里?地上凉。”
凉?不凉,心凉。
我毒怨瞟他一眼,“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听不懂。”他避过我,望向楚江起伏声波。
我一把揪出他怀里一段环结拖出来,是一串砗榘手钏,换了簇新的翠色丝线。
拿到他面前晃了一下,“师父让你下山,就是要你帮梅师姐的手钏换线?”我低沉咤问。
他面上阴晴变幻,片刻,宽容道:“有些时,晚一日不如早一日,你总要知道的。”他转过头,定定看着我,眼中灼热无比叫我生惧,“我不想看到你再日复一日地做鸵鸟。”
我噤若寒蝉,唯有哀戚而已。
陡然间,自己为自己下了决定。
原来有些事,要说是说否也不是那么难的。
“我明白,你是对的。”我抚mo着掌中的粒粒苍白圆润的砗榘,含泪而笑。
释名:晚唐鱼玄机《闻李端公垂钓回寄赠》“自惭不及鸳鸯侣,犹得双双近钓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