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的目光,转身好像要走,口中只说:“回去好好休息吧。”
“主上!”尚延膝行几步绕到齐渊铭的面前,上半身挺得笔直,但是不敢再抬眼去看,只沉声道:“主上,裕丰城被围已经大半个月,璟朝如今已经二十余万精兵南下剿匪解困,我等回程之时,尉迟晞正领兵从外包抄,却还未正面进行过冲突,正是主上率军东进的大好机会,当初臣等离开的时候,主上是多么意气风发,向我们预想描绘征战的壮观情形,但我们昼夜赶路带回的消息,主上为何看都不看就要离开?”
齐渊铭神色怪异,嘴唇蠕动几下,却还是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主上!”尚延又跪行上前两步,“为了这调虎离山之计,真可谓是倾尽全国之力,国库剩余无几不说,光适婚女子和青壮劳力,咱们就各送出去了五万。主上,整整十万人啊!女子都是容貌清秀,男子都是壮实健硕的,那可都是未来十年应该从事生产生育的中坚力量,为得不就是咱们世世代代想要东进的愿望吗?为了这个心愿,每一代的君王都绞尽脑汁、殚精竭虑,为了这个心愿,多少男儿在战场上失去了生命永远不能重回家园,多少家庭为此支离破碎。但是主上,没有人埋怨,没有人退缩,对于咱们齐国的儿女来说,这个心愿超越生命和家庭的全部意义,是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存在。主上,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已经摆在您的面前,这是一条用百姓的生命血泪,朝臣的鞠躬尽瘁铺成的路,您现在已经站在起始处,应该激动、兴奋、感慨……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啊主上!”
大殿内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齐渊铭背手站在殿中,没人看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的沉默让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玉绾捂在嘴上的手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松开,半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尚延,从小时候他被人下毒,捡回了命却毁了嗓子以后,自己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虽然自己从未嫌弃过他的声音,可那种声音也是听了多年才稍微习惯,但若说觉得不再刺耳那绝对是自欺欺人。不过这一次,她是真的觉得尚延的声音是那般好听而感人,让她的眼泪不知不觉间已经打湿了身前的衣襟。
殿内此时死一般地寂静,所有人都压抑着自己的哭泣,不敢发出半点响动。尚延依旧直挺挺地跪着,他似乎不听到齐渊铭的回答、不见他看那丝卷上的情报就不肯起来。
但是长期的缺乏睡眠和急速赶路,已经掏空了他所有的精力,上殿之后情绪波动强烈,说话之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见主上一直沉默不语,他最终撑不住了,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即便陷入无边的黑暗。
玉绾正在默默拭泪,却只见尚延“呼嗵”一声倒在地上,额头与地面撞击的部位流出鲜红的血,齐渊铭听到声音猛地回头,一见此情形,俯身抱起他的上身,高声叫:“传御医,都杵着干嘛,赶紧去传御医!”
喊罢不许别人帮忙,自己将尚延抱入后面的暖阁,轻轻地放在塌上。玉绾焦急万分地跟在他身后,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主上眼角划过一丝晶莹,却也无心去细想,只盯着尚延那张消瘦而没有血色的脸,鲜血染红了额角和发丝,给他的惨白增添了几分诡异的华丽。
玉绾死死地咬住嘴唇,她在心里悄悄地恨自己,为什么路上不假装撑不住多休息几次,为什么二人一路同行却没有发现他强撑底下的身体亏虚,为什么就连刚才他感人至深的话语说完,自己都只顾落泪没有抬眼去看看他的面色,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啃噬着她的心,嘴唇咬出了血丝,她却又暗暗加力。她在惩罚自己,想用伤害自己来减轻心底的后悔和自责。
等待御医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因为御医根本就是被两名侍卫架着跑来的,但在玉绾看来,就好像有一辈子那么久似的,让她等得好累好累,看到御医进屋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做不出任何微小的动作,连开口说话都没力气发出声音。满屋子的忙乱,似乎跟她隔着看不见的一堵墙,嘈杂的声音也都像从远处传来,句句入耳却又毫不真切。
她还没等弄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就见王妃身边的女婢匆忙进来,对着主上说了什么,她什么都听不清楚,只能将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她的嘴唇动作上:“王上,王妃她刚才在房中晕倒了。”
拼尽了这最后一点儿力气,她也瘫倒在地上,厚实的地毯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但是齐渊铭迟疑片刻就匆匆离去的脚步,却步步都踩在她的心里,疼得她恨不得想立刻死掉一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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