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万箭穿心。
稚嫩的少年死于烈火中,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唇角的讥讽刺痛了月知霜的心脏。
阿信的死,曾经在她所剩的岁月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她在想,若非月家人没死,她反抗秦如言定是不在话下的。
现在想来,那时候她心已死,挣扎无用,在牢房里后悔,那千刀万剐的酷刑,也是自己赎罪的一种方式。
愚蠢啊。
多愚蠢。
月知霜浑身高热,紧闭着眼睫,咬着下唇一声不吭,紧蹙的眉梢看得出很是痛苦,谢从寒不敢把她搂得太紧,却因为她此刻怕冷使劲往他怀里钻。
此时更深露重,没有药也出不了山谷,整个村落除了硫磺的味道,还有大片的死尸,味道不好闻,好在这个崭新的小院里除了几具发臭的尸体什么都齐全,也不算那么难捱。
陈珏衍看二人如胶似漆,很是自觉的把尸体扔了出去,便想要去山林间打猎,谢从寒道:\\\"二殿下最好还是别出去。\\\"
陈珏衍道:\\\"不打猎吃什么,月大小姐病不想好了?\\\"
谢从寒没解释,只道:\\\"别出去。\\\"
\\\"安心待一夜,明日援军便来。\\\"
陈珏衍盯着他看了一眼,很是不爽,他的面瘫脸也看不出什么,啧了一声,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打坐。
但他也不好受,手臂的借口很疼,自打他跨进这个村落开始,就发疼。
谢从寒收拾了一间屋子,里头的被褥和床都是新的,恐怕这院子建成没多久,东桑人就来了。
把月知霜安置好,他就在院里到处检查了一番,这口井并不是很干净,黄沙泥土,没沉淀干净,是口新井。
水不干净,喝不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水袋,还不够给月知霜降温的。
随后他看了一眼陈珏衍,不太放心这家伙与大小姐待在一块儿。
陈珏衍被一道怀疑的视线盯穿脑门,不满的抬起眼帘回了个眼神,对方那波澜不惊的面瘫脸居然裂了条嫌弃的裂缝,随后又快速隐退。
他道:\\\"二殿下。\\\"
陈珏衍觉得他这一声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出去一趟。\\\"
谢从寒没明着警告,陈珏衍看明白了,嗤笑了一声,\\\"我还没这么饥不择食。\\\"
月知霜这女人,暴力成这样,他怕自己有命来没命回。
谢从寒得到了回应,便出去了。
再回来时,短短过了一个时辰,手里多了两只活物,山鸡和野鸭,左手鲜血淋漓,面颊上还有血,不像是动物的。
陈珏衍坐在庭院里打坐,就没动过,他瞅了他一眼,又闭上了双眼。
这个人对他来说古怪的程度不亚于东桑人,他有自知之明,最好还是不问。
有了水,谢从寒开始做饭,院里有些陈米,煮一锅稀饭他还是会的。
夜里燃起的炊烟飘向四方。
香气引得睡梦中的月知霜转醒,床榻边上的桌边坐着闭眼小憩的谢从寒,她没吵醒他,自己坐了起来。
刚坐到桌前,谢从寒睁开了双眼,\\\"醒了。\\\"
月知霜道:\\\"粥你做的?\\\"
谢从寒:\\\"还没凉透。\\\"
意思是趁热吃。
月知霜觉着谢从寒真是会过日子,居然还会煮粥。
粥的滋味很不错,月知霜囫囵吞枣的吃了,风里飘过一股咸香,她与谢从寒同时往小院门外看。
那浓雾一般熏得硫磺还飘忽在上空,泛着薄薄的红色。
月知霜吞下最后一口粥,接过谢从远寒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嘴。
雾气里的血腥味很淡,飘了有一段时间了,没散透说明不是她昨日造成的。
她瞅了一眼谢从寒衣衫有些湿,清洗过,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没问,谢从寒不主动说起,二人的心照不宣在前世已然有了雏形。
风大了,那股怪异的味道就散了,庭院外的陈珏衍自给自足的吃了口饭,夜幕降临,豆大的雨砸在了屋檐上。
他躲进了房间内,院门被风刮起,他清楚的见到,在院的外围,那些原本死去的人,全都爬了起来。
但始终只在院外游走,似乎忌惮着院内的什么东西。
陈珏衍明白谢从寒说的不要出去是什么意思,恐怕有命出没命回的。